白鶴秋垂着頭,睫毛顫了顫。
“我爽約了,對不起。”他道,“你等了多久。”
本來和邢雁峰約好吃完晚飯後一起去天堂廣場看看跨年夜有什麼活動,接到奶奶住院的消息後白鶴秋匆匆發了一句有事要去人民醫院後再也沒回消息,無緣無故晾了邢雁峰那麼久,他有些愧疚。
“也沒多久。”邢雁峰站到他旁邊搭上他的肩膀,“沒關系,我接到你消息的時候還在家裡呢,沒出門。”
寒風吹過,腳下的雪被踩住會發出輕微的嘎吱響聲,他們在路邊對視,同時低下頭。
“是林奶奶嗎?”邢雁峰問。
“嗯。”白鶴秋把圍巾往上拉,蓋住半張臉,“她的時間可能不多了。”
……唉。
熟識之人的死亡是很多人都難以面對的事,邢雁峰想說些話安慰他,想了很多句都覺得蒼白,攬着他肩膀的手收緊。
“……想要我陪你嗎?”他悶聲道,“還是說你想一個人待一會。”
白鶴秋停下腳步,低着頭又把帽子帶好,整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
天黑了,你快回家,父母會擔心的。
不用啦,我一個人就好。
……
所有因理智而想出的話語都被酸澀的悲傷卡在喉嚨,邢雁峰的手正不輕不重地搭在自己肩膀上,眼中的溫暖沖破了他心中的巨堤。
“想。”白鶴秋攥住他羽絨服的一角,輕輕點了點頭。
跨年夜的路很堵,出租車司機邊開邊罵,期間還試圖找後面的兩位小客人唠嗑,再發現他們二人都沒什麼興緻說話後作罷。
他們一起把那幾個花瓶的快遞擡上樓,白大壯懶洋洋地躺在自己的紙殼子裡,随便喵了兩聲以示歡迎,邢雁峰手臂一伸,摸着黑開燈的時候手腕突然被抓住。
白鶴秋抓着他的手微微發抖,輕輕吸了吸鼻子。
他走的時候沒拉窗簾,窗外路燈與月光混雜在一起的光芒透進窗戶,照在客廳的沙發上,邢雁峰垂下胳膊,用另一隻手替他把圍巾摘下。
“去沙發上吧。”他拍了拍白鶴秋的胳膊。
白鶴秋點點頭,等二人都坐上沙發時沉默地低下身子趴到邢雁峰腿上。
邢雁峰沒想到他會這麼做,僵在原地不敢亂動,手不知道該放哪,憑感覺往下伸想摸摸他的頭發,沒找準位置,手指觸到了他的臉頰,臉頰上是一片濕潤。
……哭了……
他不知所措起來,伸着胳膊扯了一大疊紙遞給他,把手放在白鶴秋肩膀上輕拍,一個字也不敢說。
白鶴秋終究還是發出一點啜泣聲,在邢雁峰輕輕摸他頭的時候用紙擦擦眼淚,哭聲稍微變小了些,猶豫地捏着餐巾紙。
有點尴尬。
但還想這樣待一會。
邢雁峰忽然小小驚呼了一聲,緊接着白鶴秋就感覺眼前閃過一個毛茸茸的鬼影,那影子砰的用爪子在自己胳膊上踩了兩下,轉頭跳到另外一邊,用頭部頂着自己的頭。
“你和你家的小貓有點像。”邢雁峰的聲音帶着隐約地笑意。
“我沒有它那麼胖。”白鶴秋繼續用紙擦不斷流出的眼淚,但心情因為這小插曲變好了些。
邢雁峰突然嘶了一聲,正色道:“是我說錯了,你也沒它兇。”
“它咬你了?”白鶴秋微微擡頭,又被一隻手壓了下去,“沒破皮吧。”
“那倒沒有,它輕輕咬的。”
白大壯在咂吧咂吧嘴,似是被撓的舒服了,在白鶴秋頭頂處發出呼噜噜的響聲。
“對不起。”白鶴秋輕聲說。
“?為什麼又對不起?”邢雁峰懵懵道。
“我和奶奶說明天還去看她。”白鶴秋低聲道,“明天不能和你一起出去玩了。”
“啊……原來是這樣。”邢雁峰忍不住又摸摸他腦袋,“沒關系啊,我理解的,而且我們見面的機會還有很多呢。”
隻是有點遺憾。
邢雁峰摸着白鶴秋頭的手輕微的頓了頓,在他察覺到不對勁前又繼續輕柔地安撫。
本想明天和鶴秋表明一下自己的心意的,但現在這個狀況,怎麼看都不是能表白的時機。
下次在找機會吧。
小貓的呼噜聲越來越大,打起了鼾,白鶴秋慢慢合眼,居然在貓咪的呼噜聲中陷入困意。
半夢半醒間邢雁峰把他帶到卧室,白鶴秋強撐最後一絲意志抓住他的胳膊,模模糊糊道:
“太晚了,你在這睡吧。”
說完他就徹底睡死,整夜身邊都是熟悉的氣味,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