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什麼送,晚間我再傳信出去就是了,要魏閣老派人來接。”君若對魏琳琅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對魏閣老卻是嫌棄得不要不要的。
“也成。”
說話間午膳擺好了,三個人邊吃邊喝邊商定諸事。
飯後,趕在兩隻醉貓打瞌睡之前,顧月霖帶他們去了密室。
所經一路,所見一切,使得君若、李進之的酒意全然消退,表情似是走入了夢境。
顧月霖毫不意外。這兩個人涉獵頗廣,生長于真正的豪富、顯貴門庭,對密室密道機關司空見慣,卻也沒想過會有這等規模且細節上均無差錯的密室。
他着意走了從次到主的路,期間想起那些金銀珠寶,開了機關步入,用意是:“有些珠寶堆放在這兒,我也沒人可送,你們拿走得了。”
李進之扯一扯嘴角,“難道我就有人可送?給這丫頭吧。”
君若平日不喜累贅的打扮,卻不代表她沒喜歡過珠寶,如今隻是看得很淡而已。
眼見着那些珠寶真就是堆放在小箱子裡,再随意看了幾樣首飾的罕見、昂貴程度,瞠目半晌,扭頭給了顧月霖一個“你是不是缺心眼兒”的眼神兒。
顧月霖一樂。
“活生生的暴殄天物,你可真能作孽。”君若數落他。
顧月霖忙澄清:“本來就是這麼放着。”
“那就是兩個暴殄天物的!”君若小心地把箱子蓋上,封好,“帶上去,我跟兩個丫頭幫忙清洗,好生安置起來,記得上面庫房裡有不少盛首飾的匣子。唉,換個人得不住嘴地罵你們缺德外帶二百五。”
顧月霖和李進之笑得更歡,倒是不反對她的想法,幫她拎着首飾箱子。
等到了書房,君若和李進之看到那些藏書,同時陷入了靜默的卻澎湃的激動之情。
顧月霖提前敲警鐘:“先說好,你們倆不準為了搶書掐架。”
兩個人默契地望向他,表情都在說:那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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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身心疲憊的魏閣老頂風冒雪地趕回家中。
皇帝起初就覺得,欽天監三個人不可能好端端地活膩了捏造天災那等大事,便完全按照應災的章程安排京城及周圍三省各項事宜,等一大早降雪之時,便進入了等同于備戰的狀态。
一整日下來,聖旨密函雪片似的飛出皇城送往各地,皇帝有言在先:不論用什麼法子,要趕在大雪封路之前将信件送到各處。
皇帝都忙得顧不上用膳,首輔怎麼可能比皇帝清閑,一整日簡直連喝口茶的工夫也無。
而且,魏閣老有預感,往後這種日子怕是少不了。
不論災情到了什麼地步,京城官道總是能夠通行,朝臣大多可以照常面聖,内閣的人更要時時準備應召觐見。
不管怎樣,飯還是要吃的,還要多吃、吃好。身子垮了,有什麼都白搭。
魏閣老徑自去了長女房裡。
有仆婦正在擺飯,說大小姐今晚親自下廚。
魏閣老淨面洗手,坐在花梨木圓桌前。
魏琳琅親手拎着一個食盒轉回來,和父親笑着打招呼,打開食盒。
魏閣老鼻子很靈,立馬面露驚喜,“東坡肉?”
魏琳琅颔首一笑,放到席面上空出來的位置。
瑪瑙般的色澤與香氣一般誘人,魏閣老食指大動,舉筷夾了一塊品嘗。
“嗯,酥爛軟糯,再沒比這更可口的佳肴。”魏閣老頻頻點頭,随着東坡肉在口中融化,美味引發的滿足蔓延到四肢百骸,“這才是人該過的日子。”
魏琳琅拿過布菜的筷子,給他揀了幾筷子素菜到碗裡,“知道您餓了,隻管多吃些,但得葷素搭配着,不然病了我可不侍疾。”
“烏鴉嘴的兔崽子。”魏閣老不滿地瞪她一眼。
魏琳琅笑盈盈落座,斯斯文文地用飯,等父親吃到半飽,說起正事:“您回來之前,君大小姐派人送信過來,明日魏府便可将溫姨娘接回來。”
“讓我們接回來?”魏閣老放下端着的湯碗,毫不掩飾心頭的詫異,“是不是說,他們想知道的,溫氏已經招認?”
“這還用問?”魏琳琅悻悻的。
魏閣老反複打量着女兒,“你怎麼連人家三成的本事都沒有?”
魏琳琅反而綻出愉悅的笑容,“有什麼法子?誰叫我是魏閣老的女兒?”
“……”魏閣老悶頭喝湯。
“既然開口了,溫姨娘便不會再有隐瞞,您不想說點兒什麼?”
魏閣老盡量讓自己顯得鄭重其事:“要給你娘一個交代。隻要不影響我頭上的烏紗帽,你說什麼我做什麼。我不是放不下浮華,眼下真不是作死的時候,你說是不是?”
魏琳琅深凝着他,“這會兒我覺得給誰交代都不那麼重要了,您能不能跟我說說,放着家裡的女子當擺設,跑外頭轉着圈兒的養外室,到底是怎麼想的?”
“……”魏閣老又悶頭喝湯,“這魚湯真好。”
“那是牛骨湯。”
魏閣老嗆咳起來。
“家裡家外兩個人似的,這又是怎麼回事?”魏琳琅又氣又笑,“莫不是您隻要一碰公務,就有哪路神仙附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