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我說不着這些,為時已晚。”蔣氏端起茶來喝。
三太太笑得臉都要抽筋兒了,也端茶來品,給自己騰出緩和心緒的工夫。茶是頂級毛尖,她喝了一口,茶的清香就化為滿心的苦楚。
蔣氏與顧月霖當真發了橫财,以前要不是鬧到那種地步,如今母子兩個手縫裡流出來的,都夠三房嚼用不盡了吧?
趙媽媽适時的進門來,行禮道:“太太,廚房劉管事問賬目對不對,要是沒錯,他才好妥善地安置食材。”
蔣氏笑道:“禽魚肉蛋沒錯,餘下的過一陣子便能核對清楚。”
三太太忽然想起了舉家喝粥吃饅頭的日子,不自覺地吞咽一下。
“顧三太太也瞧見了,我正忙着,不留你了。”蔣氏歉然地端了茶,“我估摸着日後也忙得緊,無暇待客,再有什麼婚喪嫁娶的事,不必知會我,我已與顧家再無瓜葛。”
趙媽媽對三太太笑道:“顧三老爺已經等了一陣子了,奴婢送您出門。”
三太太沒理由再拖延,隻好起身道辭,心想趙媽媽是蔣氏身邊的老人兒,路上使些銀錢,總能套出些話來。
卻沒想到,剛出了廳堂,趙媽媽點手喚來兩名孔武有力的婆子,語氣淡漠:“我正忙着,你們替太太送客。”說完甩手走人。
去往外院的路上,三太太搭話沒人理,取出荷包沒人接,她也隻好沉默下去。
三老爺、三太太回城裡的路上,一直在合計魏琳伊的事。母子兩個有意無意間,都提到了這個人,可以揣測出的一點是,魏閣老并沒嫌棄更沒處置魏琳伊,那他們幹嘛還像顧月霖說的舍近求遠呢?
于是,到了府裡,三老爺急匆匆去找二老爺,把自己和三太太的見聞娓娓道來。
二老爺懶懶地掃他一眼,“你們丢人現眼,我和老四用腳指頭都想得出,跟我掰扯這些做什麼?”他要不是笃定這一點,何必讓女兒直接唱尋死的戲?
“你怎麼還不明白?”三老爺有些激動,“我們得去魏家,将魏二小姐接回顧家!”
二老爺轉向别處,實在沒眼看對方那個蠢樣兒,“年初知道的事兒,到年底才想起那是顧家的女兒,你當魏閣老跟你一樣?”
他和杜華堂最先想到的就是魏琳伊,也在當時就意識到為時已晚,隻要為這事兒找到魏家,魏閣老就得發一通脾氣。
除了認命還能怎樣?總不能原本隻是丢了個閨秀,到最終卻被首輔收拾得家破人亡。
他喜歡錢,但越來越更喜歡雙腳沾地地活着。
而三老爺的腦子一向是直來直去不肯轉彎兒的,氣道:“不論成不成,總得試試吧?拖越久越無從談起,現下還不算太晚。”
二老爺揮蒼蠅似的揮一揮手,“真要是奔着人為财死的道兒走,你盡管去。隻是,這次我得有言在先,你攀附權貴之前,我先開祠堂把你逐出宗族。”
“瘋了吧你?”三老爺匪夷所思,“的确是,當下咱們都把那丫頭忘了,現在想起來了,還不趕緊亡羊補牢?怎麼着?你跟好日子有仇是不是?說白了,那也就是個丫頭片子,要是兒子,他自己就得哭着喊着認祖歸宗。”
近一年了,二老爺實在是受夠了三老爺,聽得丫頭片子那幾個字兒,滿腔怒火被點燃,猛地站起身,用盡全身的力氣給了三老爺一巴掌。
三老爺措手不及,挨了個結結實實,身形被打得歪向一邊,眼前直冒金星。
二老爺猶不解恨,憤然道:“枉你也是膝下有兒有女的,說話怎麼從來不知道為孩子積德?昨日說蔣氏什麼給臉不要的話,今兒又說魏二小姐就是個丫頭片子?
“那是魏閣老盡心盡責撫養十六年的掌上明珠!魏閣老要是嫌棄養女,當初上門時就會把那孩子帶來,可人家沒有,為什麼?除了舍不得還能是什麼緣故?
“你人心不足不是錯,錯的是明明豬腦子還總自作聰明,顧家遲早被你拖累死!”
頓了頓,二老爺一聲暴喝:“來人!召集族人,開祠堂!”
他這就把三老爺逐出宗族,要是趕不出去,他走人還不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