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落地,高瑞昱愣在原地。
手掌不經意擦過隆起的喉結。
聲音怎麼會這麼啞?
“不見。”季卿起身,撕開巧克力棒,“别亂看。”
語氣淡淡,高瑞昱卻是呼吸一滞。
他急忙垂下腦袋,不敢亂看,又不受控制地去找空氣裡清冽的香氣。
季卿收回視線,一口接着一口吃着巧克力棒,“高瑞昱,去找倩優,按平時的習慣給我訂餐。”
字畫收入還沒到賬。
銀行卡給人。
他現在身無分文。
頓了頓,季卿把抽屜裡的車鑰匙抛給高瑞昱,“油加滿,記得開發票。實習工資不高,别自己墊錢,找季嚴俞報銷,他不給就罵。”
季嚴俞不開心,他開心。
兩全其美。
季卿小幅度勾起嘴角。
最後高瑞昱是暈乎乎離開季卿的辦公室。
他攥緊掌心裡的車鑰匙。
平日裡覺得瑣碎的小要求,此刻像是裹了糖霜一樣甜,輕而易舉地包裹着劇烈跳動的心髒。
季卿會考慮到他初入社會,讓哥哥給他打錢。
做事面面俱到,人美心善。
等到午餐送到,他規矩地給季卿擺好,臨走前低聲說了“謝謝。”
季卿從食物中擡頭,掃了眼高瑞昱蹦蹦跳跳的背影,一臉疑惑。
又被響起的手機勾走注意力。
點開一看,馮希已經把賬号密碼發過來,他随手把賬号發給張倩優。
“玄清的微信。”
張倩優看完信息,将玄清的賬号轉發給張承教。
台上主持人精神抖擻,對着桑霁的新電影和人品大誇特誇,張倩優聽了幾句,見主角還未登場,就貓着腰離開座位。
找了個四下無人的角落,張倩優見張承教沒有回複,撥了個電話出去。
“張教授,您看到玄清的微信嗎?”
話還未完全落地,就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張倩優稍一思考,便換了位置。
又聽見遠遠傳來一句模糊問話:“桑霁,怎麼不走了?發什麼愣?”
桑霁充耳未聞,眼睑微垂,耳邊那一聲‘玄清’如春雷炸響。
恍惚間,面前海水洶湧,一道天雷直擊而下,撕開漆黑如墨的夜色。
季卿回頭,黑衣玄劍,“師兄,我給你看看新領會的劍意。”
他持劍騰空,驟然間直沖雷電而去。
破空聲轟然一響。
雷電一分為二,海水陡然散去。石塊無措地滾了一圈,風一吹簌簌飄遠。
桑霁掀起眼皮,視線掃過季卿冷沉的眉眼,落在因為戰栗而蜷縮的手指。
等到對方靠近,才笑道:“一劍斬雷,一劍斷海,師弟好本事。”
季卿腳步一頓,視線在桑霁溫潤柔軟的眉眼上逡巡。
語氣古怪。
是誇是貶?
桑霁言笑晏晏,“五天前,師弟說領悟新劍招,掀翻了魔尊的黃雀樓,我的靈石全賠給樓思危。三天前,師弟說新得一想法,砍斷隔壁丹修的山頭,師尊的靈石全賠了。”
“至今丹修不肯賣玄劍宗門人哪怕一顆丹藥,你徒兒找樓思危麻煩,被捅了三劍,硬生生靠體質和靈力扛了過來。”
他眉目溫和,瞥了眼七零八落的天空和大海,“今天,師弟說新領會了劍意,捅穿海族和鳥族的腹地,賠償的靈石準備好了嗎?”
季卿垂下眼睑。
不去看桑霁燦爛如春的笑容,不去聽冷冽如刀的聲音,不去想隻剩一套白衣的儲物袋。
桑霁笑意漸深,目光長久停留在季卿冷淡疏離的眉眼上。
細長的眼睫顫了顫,在下眼睑留下淺淡的影子。
脆弱又無助。
而後對上寒意浸潤的雙眸,脊背處生出細密而綿軟的癢意。
桑霁笑着靠近,指尖撫過季卿後腦垂落的白色翎羽。
“師弟,求我嗎?”
“桑霁——”
桑霁驟然回神,視線掃過助理搭在他肩膀的手,又看向空空如也的角落。
他低低笑了聲,半靠着冰冷的牆壁,語氣溫和,“去查監控,剛才誰在那裡。”
助理讷讷點頭,腦海裡閃過剛才桑霁轉瞬即逝的目光,像是亂七八糟的調色盤,黑的白的彩的混成一團。
雜亂又瘋狂。
他呼吸一滞,寒意從腳底升騰,如墜冰窟。
“怎麼了?”桑霁問。
助理極快掃了眼溫潤如玉的桑霁,深呼吸兩次,才道:“沒事。”
他撓了撓腦袋。
面前好似浮現出桑霁平日裡的随和與溫柔。
錯覺吧。
影帝桑霁是出了名的好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