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雨焦急地質問着，眼淚也在愣怔中失去了力氣，隻剩下流竄在空氣中的，歇斯底裡地猙獰。

“你胡說！胡說！你再說一遍！我們的村子怎麼了！你說啊！”

“再說一遍？好，聽清楚了，你們的村子沒了，人被我們殺了，房子被我們燒了，沒了，都沒了，哈哈哈哈......這下滿意了嗎？要不要我再說一遍啊？哈哈哈哈......”黑衣老者說着，再次大笑了起來。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你們這群畜生！畜生！”

雲雨說完，揮舞着雙手，近乎瘋狂地向着老者撲去，卻在臨近到老者身前的時候，被那人擡腿一腳就給踢了出去。

“你個瘋婆娘，反了你了，還想殺我？你們今天都得死在這！”老者說着，劍陣之下又一股密集的光刃開始蓄勢。

村子？他們的村子？誰在說什麼？

他們的村子沒有了？

那個山腳下，如夢境般美好的村子怎麼了？

有誰哭了嗎？是雲雨在哭嗎？

不要，它不要雲雨姐姐哭......

小魚的意識開始逐漸恍惚，周旋于海面之下的它已經被人完全控制住了，晴陽彎曲着它的身體，六翼朝上，送到了黑衣老者的劍勢下方。

“對不住了呀，小習習～”晴陽說道，笑着松開了手。

随着劍勢落下，一聲凄厲的女聲響起。

“習習！”

一道嬌小的身形霎時迸發出了驚人的力量，淩空飛躍而下，将滿身傷痕的小魚死死地護在了懷裡。

小魚眼角隻見一片鮮紅的血雨噴湧，抱着自己的身體在一瞬間軟了下去。

那是它最熟悉的懷抱。

“雲雨，雲雨......你别吓我，你......你......”

小魚驚慌地想要捂住雲雨身後被光刃劃爛的大洞，結果，伸出的小手，直接摸到了滾燙的内髒。

“雲雨......雲雨......”

他們遙遙地漂浮在海面上，夕陽下，金色的光輝映着一整片紅色的海。

“住手！都住手！滾開，你們都給我滾開！”

晴陽失控地來到了雲雨的身後，雙腳懸停在半空像是被什麼人給抓住了，再也不肯向前挪動半步，他嘴唇顫抖着一直說着什麼。

雲雨......雲雨......雲雨......

分明是輪廓清晰的口型，卻發不出一點聲響。

“習習，不哭......不哭啊......”

雲雨說着，聲音輕微，一如既往地溫柔，眼淚掉落在小魚傷痕累累的手臂上，串成了晶瑩的線。

“姐姐，都還沒見過習習原本的樣子呢......”

“姐姐......”小魚委屈地喚着，它感覺身體上被雲雨眼淚浸過的地方，莫名地癢了起來。

“習習......擁有十隻翅膀的習習，一定......一定很好看......”

小魚聽着雲雨的話，它很快發現了自己身上的異動。

“雲雨姐姐，等我，你先别睡，等等我，等我！”

“習習......姐姐......姐姐就不回村莊了吧，姐姐覺得......覺得這裡也挺好的。”雲雨繼續氣若遊絲地說着。

小魚艱難地拖動着雲雨的身體，将她帶回了小船旁，讓雲雨的半邊身體能夠暫時依靠在上面。

“姐姐，你看我，看我！”

“姐姐先别睡，别睡，看我！”

小魚兩隻手臂上的魚鱗已經越來越明顯，置身于海平面之下的雙腿，開始逐漸蛻變回了修長的魚尾，它翻滾着向着不遠處的一邊遊去。

“姐姐！”

小魚大叫着，它卷曲起自己有力的長尾，用盡全身所有的氣力積蓄，而後，猛地跳躍而起，直沖向蔚藍的天空。

華美的十翼在背後全部伸展，雪白的魚鱗在夕陽的光輝下如夢幻般晶瑩，一顆赤紅色的寶珠從小魚的頭頂飛揚而出。

山海間誕生的最後一隻神獸，錦鯉鳛鳛，終于再一次找回了自己。

“姐姐！”

“姐姐！”

它和鴻珠一起喚着，聲音帶着自海底最深處而來的寂靜與空靈。

數載光陰在山海萬年的時光裡，不過白駒過隙，錦鯉鳛鳛的身形卻驟然劇增了幾十倍。

習習極力控制着自己十翼煽動時帶起的水浪，然而，回至雲雨身前時，依然是遮天蔽日的氣勢。

它伸出兩翼小心地托起了雲雨的身體，将她放置在了自己淺灰色的眸子前。

“好...看......習習真好看......”

雲雨再提不起手去觸摸它了，習習看着那張清秀和善的臉龐，慢慢轉向了夕陽的方向。

“下一世......不要下雨......”

“......也不要晴陽......”

雲雨說完，又哼起了那一首童謠。

“小溪流，小溪流，不停留......”

“姐姐......”習習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