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眨了下眼,掉幾滴眼淚,順着臉頰落下。
她幫對方,擦幹眼淚,擡手輕抱着她:“别害怕,這裡已經安全。那群惡鬼,不會再來傷害你了。”
安雙點頭,低下頭。
用力地咬了口,她手中的蒸馍,像是終于有了生的念頭:“好,我會的。”
黎頌從她隻言片語中。了解到,她來甯城,本就是奔喪的。沒有什麼親朋好友,便勸她在醫館養傷。
江時晚也道:“不礙事。”
“她身上的傷,本就有些重。就留在這裡,安心一段時間,慢慢養傷吧。”
傍晚時分,醫館又送來了幾個傷者,身上的傷痕猙獰慘烈。多半,又是那群人幹的。
“這群惡鬼,專挑弱者下手發洩,真是太可恨了。”
“聽說今天,死了一個憲兵,和跟着他們混的一個走狗。都死在大街上,被人割喉和捅死的。”
“沒開槍,快涼了才被發現。”
幾個傷者拍手稱好,情緒激動。
“不過現在那群人,跟瘋了一般。到處在搜捕兇手,也算是吃了啞巴虧。”
黎頌聽見後。
複而又擔憂,此刻宋逢年的處境。
江時晚隔着白色口罩,小聲地,同她交流:“别擔心,他命硬得很,一定能逢兇化吉的。”
聞言,她輕嗯了聲。
天色暗下來。從街頭的雲,一路暗到巷尾的風時,宋逢年終于回來了。
他一進醫館的門,便輕倚着,掀眼瞧她。
黎頌看到他,一切安好,放心下來:“你怎麼知道,我會在這兒的?”
宋逢年眸色深邃,眼尾笑起來,如月牙狀:“我當然知道。”
她的思緒,向來會真摯地寫在臉上。
無論是三月前,曾折回來找他。
還是今日,在旁人都懼怕躲避時。跑回來找他,救了那個無辜受傷的女孩。
宋逢年側頭想了下,就猜到她,又回了醫館。
也沒指責她,含笑道:“走吧,回家了。”
眼前的她,已換了發型和衣着,學會了簡單的包紮和換藥,很快地融入了這個時代。
是件好事情。
隻是倒有個奇怪的點。
他發覺了,江時晚帶着深意的目光,在他和黎頌間,就這麼瞅來瞅去:“你在看什麼?”
江時晚:“哦,随便看看。”
黎頌怕對方,再語出驚人,會越描越黑。
于是,拽了他的袖口,便往門外去:“走吧,天都黑了呢。”
他挑下眉:“你們這是,有了什麼秘密,不能讓我聽到?”
黎頌否認。
“沒有秘密,哪有秘密啊。”
天色暗下來,她和他并肩,走在街巷上。
“……今天的事,好像傳開了。那群惡鬼,在到處找兇手,是嗎?”她壓低了聲音,詢問他。
宋逢年依舊警惕,先一步,用指尖抵住她的唇:“噓。”
她的話語,便模糊在了他指間。
不知哪戶人家,有亮起的燈,在身後暈染開來光亮。她恰好間,看清了宋逢年的神情。
他輕耷了下眼皮。
含笑瞧着她:“别什麼話都問,頌歌小姐。”
等到了灰色小屋,門在吱呀的聲響中打開,二人走了進去。
進門後,光線亮了很多。
她便注意到,他沒換先前的衣服,身上幹淨。沒有沾什麼血迹,和不對勁的地方。
“你下午,是回了商行。在正常做生意,還沒處理刀疤男那件事?”
他輕嗯了聲:“現在不方便。”
也是。今日人多眼雜,他也做不了什麼。
回了灰色小屋後,黎頌坐在閣樓裡,手裡多了本“采訪手劄”。
是她在醫館,問江時晚要的舊信紙。裁剪修訂在一起,比整本的手劄,更便于藏匿。
【今天,又來到了舊時代。天氣陰,霧氣灰蒙蒙的。不知什麼時候,我才能再回去。】
【作為旁觀者,我想也許能記下,一些被遺忘的故事吧。再去力所能及地,救更多的人,比如今日的小雙。】
黎頌一邊寫着,一邊又想起什麼。
【對了,如果可以的話。
……還要救宋逢年,讓他不孤獨地死在,1940年的冬天之前。】
她補充完,輕眨了下眼。
閣樓裡,她拉亮了燈。
不知不覺間,天色暗下去,已是晚上了。亮光從木闆的縫隙間,傾瀉下去,落在二樓。
二樓的青年,出聲道:“還沒睡?”
她應了聲。
宋逢年:“這麼晚了,你還在忙什麼?”
她推開相隔的木闆,去俯身凝望,二樓的他:“我在寫,身為記者的日記。不止你有手劄哦。”
他似是失笑。
懶散着翻了身,面對面,輕倚在床邊。擡眸看閣樓上的她:“想起來了,你初見時,确實說過自己是記者。”
“在寫什麼?誰是你的采訪對象?”
黎頌望着他。
輕掰了下手指,細數給他聽:“蘇姨和老徐,江時晚,安雙……我遇到的每個人。”
“當然,還有你。”她強調。
宋逢年支着腿,四目相對間,眸光微凝。他輕扯唇角,側了下頭:“還有我啊。”
“那倒是挺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