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輕響一聲。
屋裡亮起來。
她和樓下的青年,刹那面面相觑。隻能輕咳一聲,牽強解釋:“我想起來,喝點水。”
聞言,宋逢年應了聲。
他和她面面相觑時,手裡握着什麼。燈亮後,能瞧清他,正在擦拭那把短刀。
刀刃閃着光,冷冽的光。
像他,映在燈光深處,棱角分明的輪廓。
黎頌望着那刀,驟然間,意識到了什麼。
刀疤的事情,今日還沒有了結。漆黑的夜裡,正是好時機。
“你晚上,是打算出門嗎?”她詢問。
“對。”
他言簡意赅。
黎頌隔着燈光,看向他。
許久小聲道:“那你路上小心,要是很危險的話。可千萬,不要逞強。”
她無法去阻止,對方做什麼。
無論是曾經的老徐,宋逢年、江時晚還有更多的人。看上去,皆不是輕易受阻擋的人。
青年語氣散漫,仿佛他隻是,出門散個步:“好,你也記得早點睡。”
夜色涼如水,起了風。
黎頌還瞧見,他出門的時候,披了件黑色外套,戴了黑色手套,裝備齊全的模樣。翻窗的時候,還溫和對她笑了下。
他那樣的笑。
她有時見了,會跟着有種,微微酸澀的感覺。
他今日會失手嗎。
屬于他的最終命運,會恰好降臨嗎?
無數個疑問,交織在她腦海中。
黎頌獨自躺在閣樓裡。
外邊變得安靜,不再喧嚣。她在寂靜中,反而更難入睡,翻了幾次身。
半晌,還是作了決定。
她翻身坐起來,穿上外套。踩下木梯,離開了小小的閣樓,推開了黑暗中的大門。
“吱呀。”
街外也是一片漆黑,格外靜悄悄的。
她推門出去時,由于懼怕和緊張,心跳也在加快。
黎頌深知,這樣的舉動,很是冒險。
但一想到最多,是被生氣的宋逢年扔出去住,就感覺也還好。
“我寫采訪日記的時候,寫過了。要力所能及地救他,這也不算食言。”
她自圓其說。
黎頌怕黑,因此臨走前,拿了放在桌上的一盒火柴。是盒舊式火柴,她第一次取火,還不是很熟稔。
幽幽火光,燃起來時。
便拿在微汗的掌心,開始辨認路。
江時晚下午閑聊時,不經意間,同她提過:“他去的那個商行,在城西的位置。回長明街的路上,有個常走的路口。”
“比較偏,不容易被發現,算安全吧。”
黎頌循着路,找到對方口中,那有幾顆柏樹的路口。
熄滅了火柴,她等在原地。
“啪嗒,啪嗒。”
中途幾次,響起過腳步聲,但都不是宋逢年。
在她有些昏昏欲睡,以為等不到對方時。
冷不丁地,嗅到了風中的血腥味,瞥到了黑暗中,熟悉的輪廓。
“哐——砰——”
她側耳聽着。
有響動聲,像在赤手空拳地打架。兩道身影纏在一起,分不出誰占上風。
黎頌意識到什麼後。
她當即把手裡,剩餘的火柴,聚在一起快速點燃。
火光照亮了,黑暗中的景象。
有個膚黑粗犷,面向不善的男人,正準備将拳頭,揮向底下的宋逢年——
黎頌到了他身後。
從黑暗中,摸索來的磚塊。她輕閉眼,手指顫了很多下。最終,對着那人的脖頸,擡手砸下去。
“哐當。”
她的力道也許不夠。
但宋逢年反應過來,他趁着間隙,很快補刀。脖頸一刀,心髒再一刀,解決了對方。
“零三号。”
他挑了下唇角:“再見。等去地府,繼續贖你的罪吧。”
對方猙獰着神色,流着汩汩的血,不甘地倒落在地,發不出聲息。
黎頌聽到了稱呼。
“他也在商行裡,排行在你前面嗎?”
青年掀眼:“嗯,他和那個刀疤一樣。都不是個好東西,同樣死得其所。”
他收回短刀,擦拭了下,身上的血迹。
隔着即将燃盡的火柴光芒。
他看向了她,語調輕揚:“倒是你,頌歌小姐。晚上跑到這裡,做什麼?”
宋逢年凝視着她。
她瓷白的臉頰,沾了些血迹。靠得這麼近,他能瞧清,那些細小的絨毛。她眨下眼,眼眸很亮,好奇又天真的神色。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抓了那麼多根火柴過來。
仿佛在他面前,要把這場,難見黎明的黑夜,完全給照亮。
“我來找你啊。”
“……我怕你死了,宋逢年。”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