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家中陌生的男子,再看她一眼。期間他還轉頭,去看外邊的門牌号,确保今日沒走錯門。
“我好不容易有一次,不是爬窗進來,是走自家的正門。看起來,沒走錯啊。”
他的嗓音響起。
還是那副,散漫疏朗的腔調,有時顯得沒個正經。莞爾道:“我是不是回來得,有些不是時候了?”
他輕抱着手臂,話雖這麼說。但他可沒有,後退或者離開。
而是慢條斯理地,将手裡的袋子放下,詢問那個陌生的男子:“這位是?”
見他回來,她所有的多疑和不安,在此刻,漸漸歸于安心。
她如實道:“這位是甄先生,他受了傷。醫館住不下,所以來了這裡。”
宋逢年注視着她,烏黑的眉梢輕挑。
黎頌:“怎麼,你不相信?”
他輕笑:“那倒不是。江時晚以前,在沒有病床時,也會往我這裡塞人。早習慣了。”
他放下袋子後,她垂眸看到,裡面還有各種日用品,似乎是幫她帶的。
“都是買給我的嗎?”她問。
“不然呢,還能給誰?”宋逢年進門後,注意到了細節,“你換上了鞋子,準備大晚上出門?”
黎頌:“是啊,我本來打算。去找時晚,擠一晚的。”
她話音戛然而止。
自從宋逢年進來後,那位奇怪的“甄先生”便沒再開口。
背對着對方,仿佛也能感受到,有一道視線,在無聲地打量着二人。
宋逢年也敏銳覺察了。
他瞥去一眼。
又輕掀了下眼皮,含笑地望着她。俨然再度演繹出,先前聲稱的“未婚夫妻”模樣。
“我回來了,你不用去醫館住了。走吧,我們上樓。”他說。
牆角的鏡中,倒映出“甄先生”拿書的模樣。他推了下,鼻梁上的鏡框,似還在觀察他們。
黎頌跟着走上樓梯。
木梯的吱呀聲,此起彼伏。宋逢年擡手,轉了二樓的門把手:“鑰匙?”
她把鑰匙,遞到他掌心,兩人的指尖一觸即分:“我剛剛鎖了。”
他輕笑了聲,贊許她:“還挺聰明。”
二人站在樓梯上,靠得近時,小聲說話。
俨然像耳鬓厮磨的模樣,沒有明顯的,生分和破綻。
戴黑色鏡框的男子,坐在樓下。微微一頓,收回了視線。
關上門後,她便立即反鎖。
回過頭,看見宋逢年,正站在不遠處瞧她。手插在兜裡,眼角帶笑。
“既然知曉,那個人或許有問題。怎麼還救治了他,帶他來這裡?”
黎頌将江時晚,和程彬之的事,告知了他:“程先生是值得敬重的人,他的安危,更加重要。”
“況且。”她輕聲頓了下,“萬一這個人,真的是,無辜的百姓呢?當時在巷子裡,我們沒考慮那麼多,隻想着,不能見死不救。”
隻是當下。
終于能确定,對方有問題。
她側過臉,壓低聲音問:“你的仇家,好像有些多。能知道,他是什麼來曆嗎?”
青年搖了頭,表示他不知道。
“……不過。”
他長身而立,停頓了下。
半晌,語氣散漫着道:“那個人,可能在懷疑我。今晚,許會繼續監視我們。”
她不明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他喉間微動,把完整的話說完,“你今晚,不太方便睡閣樓。”
黎頌:“?”
宋逢年低垂在眼,避開目光。又面不改色地,當着她的面,重複了遍話語。
他這麼一身正氣,坦然從容的模樣。
讓她覺得,本該赧然糾結下,又太沒必要:“行,我明白了。”
“如果我在閣樓,可能會被發現,未婚妻的身份是假的。”
“繼而有風險,牽扯出,我們在商樓的那回,和收衣服的那次。”
青年收留了她,她至少,不能給他帶來隐患。
而能避開這次危險,也許能幫他,擺脫必死的命運。她自然也樂意。
黎頌輕爬上自己的木梯。
小心着,沒發出,更多的動靜聲來。
她推開,嚴絲縫合的木闆。
将自己的枕頭,和被子取下來,并排放到,他床的另一邊。
“那今晚,我就在你這兒将就了。”她望着對方,輕眨下眼。
宋逢年:“嗯。”
從容的人變成了她。
他反倒,有些不自在了。擡手後,摸着自己的鼻尖,微不可察地道:“倒是膽子大,也不怕我是個壞人。”
聞言她失笑,故意反問:“那你是壞人嗎?”
她看到他,拿外套卷起來。
長條地橫亘在,床的中間。他坐下來,也隻占了自己那邊,很小的位置。
他規矩紳士着,與她保持了一段,較為安全的距離:“我當然不是了。”
她輕哦了聲,也跟着,在床上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