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晨，踏雪台上聚集了一大群人。

鴻飛門掌門等一衆高層還未到來，底下的人群議論聲紛亂嘈雜。大多數人都對試煉境一事感到不滿，卻又礙于鴻飛門多年經營的強大實力，隻能嘴上說說，倒也不敢魯莽動手。

樓月來沉着臉，站在主持台邊上等着大會開始。青年在接物待人時總是一副春風和煦的模樣，哪怕是東淮，在涵清宮與這位小師叔接觸頗多，卻也很少看到他這副神色冰冷的樣子。

東淮内心有些不安，覺得今天恐怕沒有那麼簡單，此刻也收起了往日的頑皮，安安靜靜地垂首站在他身邊。

樓月來眼角瞟到一抹白色，偏頭看過來，臉色稍霁：“白姑娘。”

看到白棠臉色有些蒼白，樓月來正要問候，白棠擺了擺手，看着樓月來的眼神變得銳利：“樓公子，閑話就不多說了。我現在就隻問你一句，假如鴻飛門真的是作惡多端的僞君子，你，或者說涵清宮，如何處置？”

樓月來嚴肅道：“惡有惡報，必将按規定懲處。白姑娘，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樓公子看着便是了。”

白棠說完便轉身走下了主持台，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凜川也緊随其後。樓月來覺得那人有些眼熟，直到兩人轉身準備離去，他才想起這黑衣人便是那天說要進去找師姐的年輕人。

“原來這就是白姑娘的師弟啊……”樓月來暗想道。

東淮突然抓住他的袖子。

“怎麼了，小東？”

東淮松了手，有些猶豫不定：“白姐姐身邊那個……”

“是她的師弟，”樓月來摸了摸他的頭，“你不舒服嗎？”

東淮搖了搖頭。就在凜川與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一股威嚴冷冽的氣息，擡頭看去，卻又隻是個普通的年輕人，修為似乎也并不起眼。

白棠回到吵吵嚷嚷的人群中。從早上起來直到現在，她總是覺得十分煩躁，身邊又擠又吵的人群令她頭疼，又讓她想要砸碎什麼來洩憤。

凜川也感覺到了不對勁。白棠身上原本似有似無的幽香變得更加濃郁了，似乎與她越發暴躁的情緒有關，而那雙明亮的杏眼此刻也仿佛蒙上了一層陰翳，盯着人看時仿佛帶着山雨欲來前的黑雲。

凜川跟着她，也時刻保持着警惕拉開距離。不僅因為白棠這莫名其妙轉變的性情，更是因為他已經見識過了白棠的火焰。

他知道那是什麼。一千多年前他見過這樣的火焰，遠遠地望見遇水不熄的烈火染紅半邊天空，将千萬魔軍化成随風而散的飛灰。

凜川想起白棠随身帶着的那枚紅色吊墜，心中暗暗可惜。他也聽說那人與水神走得近，隻是沒想到，水神竟然會把昔日好友的遺物送給自己的弟子。

看來她也沒有幾個真心朋友，一代戰神最後竟然也落得個孤家寡人的下場，死在了仙都那些小人手中。若是自己在沒出事前能與她結識并聯手，或許還能将白瑜從帝君的寶座上打下來。

可惜了。

白棠當然不知道凜川這些彎彎繞繞的心思。此刻她的注意力既沒有放在凜川身上，甚至也不在主持台。她感受這心中翻湧的煩躁不安，仿若正在醞釀的一場風暴，令她難以化解。

這是怎麼了？

她試圖調動體内的靈力，讓它們運轉起來，平複自己的心境，卻發現原本乖順聽話的靈力卻如泛濫咆哮的江河，無法控制。白棠不禁開始懷疑，這難道就是常聽人說到的走火入魔嗎？

一隻手搭上了白棠的肩膀，她一驚，轉頭看去，原來是江采蓉，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後，手中折扇展開，恰好遮住了凜川往這邊看過來的視線。

“你的傷似乎沒好，我給你的藥沒吃？”江采蓉悄聲問道。

白棠顯然不願意談論這個，敷衍道：“我沒事。”

江采蓉的眼神裡多了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她努力壓下想翻白眼的沖動，說：“良藥苦口啊，阿棠，你師父沒教過你？”

江采蓉按在白棠肩上的手微微用力，将一股靈力注入其中，幫助白棠平息經脈裡亂竄的靈力流。

“不好好吃藥就算了，你那火焰是能亂用的嗎？”江采蓉原本溫柔的語氣變得有些咬牙切齒，“不想走火入魔就聽話點。”

白棠：“什麼火焰？”

“還給我裝傻，”江采蓉的折扇敲了一下她的頭，“你姐姐我見多識廣，可是見過那種東西的。”

“你不是鳳凰卻使用着他們的火焰，那是哪裡來的？沒人告訴你，鳳凰火不是誰都能駕馭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