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山中走了一天,眼看着天色将晚,小晚有傷在身,早就疲憊不堪。白棠便決定先休整一夜,第二天再做打算。
凜川和白棠可以不吃東西,但小晚早就餓了。大家的身上都已經沒有幹糧,白棠就讓其他人留下,自己四處走走,去找些吃的。
等她回來時,小晚卻已經睡着了。
凜川坐在一旁。篝火已經熄滅,他拿着樹枝戳着地上的灰堆。白棠走近的時候,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驚動了他。黑暗中一雙紫瞳如鬼火一般忽地亮起,見到來人是白棠,又悄然暗了些許,隻餘下隐約一點瑩瑩紫光。
見小晚睡着了,白棠沒有吵醒他。她把一捧野果輕輕地放在地上,對凜川道:“你要不要吃點?”
“不吃。”凜川對吃食一如既往地冷淡,隻是瞥了一眼地上的果子,便轉開了視線。
白棠沒說話,自己撿了個果子吃。凜川的視線又飄了回來,饒有興趣地在吃果子的白棠身上轉了一圈,又看向了地上的野果。
“這山裡果然有問題。”他看着白棠帶回來的野果,忽然說。
山裡一般不會缺吃的。手法熟練的獵人很容易便能獵到足以果腹的獵物,更何況對于白棠這種修仙之人。
但白棠隻帶回了果子。
“确實是,有點奇怪。”白棠說,“這山裡除了花草樹木,剩下的活物便隻有鳥兒了,其他的什麼兔子野豬小鼠,虎豹豺狼,一個都沒見着。”
凜川輕笑一聲:“畢竟都死了,當然見不着。”
“什麼?”這話說得有些驚悚了,白棠差點把手裡的果子丢了。
“你說得對,這地方晦氣得很。”凜川将頭靠在背後的樹幹上,閉上眼,“充滿了令人不快的氣息。”
“你是指怨氣嗎?說來也很奇怪,傳聞中的赤雲崖如此險惡,我們今天除了那隊人,沒有再碰到任何危險。而且,這種地方一般積怨頗深,但我卻一絲怨氣都沒有感覺到。”
這麼一回想,赤雲崖竟顯得有些死氣沉沉的,寂靜得可怕。
“不是怨氣。這裡死過很多人……不,不隻是人。”凜川說。
“那是什麼?”
身邊的人沉默了,耳邊隻留下夜風輕拂的輕微響動。直到白棠以為他睡着了,凜川才開口道:“生靈活物死去時留下的……”
他斟酌了好一會兒,才選中了一個詞:“痕迹。”
他望向林中無盡的黑暗裡。大妖的眼力并不是夜色就能阻擋的,但他卻始終覺得整片山頭看不分明。雖然沒有怨氣,卻跟墳場差不多。
真有意思。凜川想。
白棠:“赤雲崖自古以來就不太平,不過想來也不至于慘成這樣。況且那些事都過了這麼多年,山裡的野獸總該重新繁盛起來了。變成現在這樣,會是魔宗幹的嗎?”
凜川卻說起了另外一樁事:“關于魔宗的消息,我問了那個小子。他說,他見過魔宗的記号。”
這下沉默的變成了白棠。等不到白棠的回應,凜川嗤笑一聲,道:“怎麼?還是想先把他送下山?”
白棠語氣有些沉重:“何必讓一個孩子趟這趟渾水。”
“赤雲崖本就是渾水,他自己心裡知道,也早就已經趟進來了。”
“修者命由己,氣運在天,白棠,這是你自己說的。”
“有的人就是要從鬼門關過。你攔得住他一次,攔得住第二次第三次嗎?”
白棠沉默良久,終是輕歎一聲:“無論如何,此事不應牽扯無辜之人。”
“随你。”凜川再次閉上眼睛,枕着樹幹開始閉目養神。
第二日天亮,幾人再度出發。
小晚帶着白棠凜川二人,尋到了他所說見到魔宗蹤迹的附近。指明了方向之後,白棠讓凜川留守此地,自己領着小晚下山。
等将人送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白棠把一道符紙送給了他。符紙上以鮮紅的筆畫繪出了頗為複雜的圖案,宛如燃燒的烈焰。
“遇到危險就燒掉它。”白棠對小晚說。
“多謝白棠姐姐。”小晚乖巧地道了謝,眼神卻滿是擔憂,又問,“姐姐,我的朋友們……”
“以後别再到這種危險的地方來了。你的同伴們在這種地方恐怕兇多吉少,你趕緊先離開,我們如果有緣見到你的朋友,定會把他們也帶出來。”
“謝謝姐姐!我的朋友們有三個人,結伴而行,領頭的那個他們叫他阿曉,個子比我高一點點……”小晚比劃了一番,把自己同伴們的消息告訴了白棠。
“姐姐。”小晚忽然欲言又止,幹淨透澈的黑眼睛認真地盯着白棠。
“嗯?”
“你真的不是為了鳳凰骨來赤雲崖的嗎?”
“不是自己的東西,還是不要觊觎為妙。”白棠見着少年似乎還是對鳳凰骨不死心,勸道,“小晚,回去好好修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