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足尖在鳳翎刀上一點,輕輕一展衣袖,如振翅而飛的鳥兒,騰空而起。翠綠色的利劍羅網已到眼前,她卻迎難而上。白衣眼看要沒入碧色汪洋中,那些草木利刃卻忽然凝滞。
白棠的靈力如浩瀚的江海一般,凍住了這場鋪天蓋地的落葉化成的劍雨。
隻有零星的三兩片葉子,穿透了這片靈力屏障。白棠伸手截住一片碎葉,葉子隻是輕輕擦過白棠的手指,立刻便劃出了一道極深的傷口。
她背過手去,殷紅的鮮血一湧出,立刻有火光悄無聲息地一閃而過,在一眨眼間就将葉子燒成了灰。
凝滞的靈力緩緩流動起來,冰川融作水流,在她身前旋轉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又迅速地凝成一支長長的利箭,與青衣人随後爆發出的劍氣撞在了一起。
一瞬間山搖地動。
細微的破空聲從白棠側面傳來,白棠心神一動,卻來不及分心去應付側方的偷襲,隻随便伸手一抓。
沒有抓到預想中的白刃。
劍光撞上鞭影,凜川攔下了偷襲的年輕劍客。對方失手後略有失望不甘的神色落入他眼中,他冷笑一聲,正要一鞭子抽歪那人的臉,餘光卻注意到了什麼,神色一變。
四周的山林景象,正在不斷地扭曲、崩裂。凜川果斷收手,立刻後退,試圖躲避這片崩塌的空間。
其餘幾人也迅速地發現了四周的不對勁。青衣人向年輕劍客喝道:“走!”年輕劍客立即禦劍而起,去接應青衣人。
然而此時卻忽然又起了一陣大風,像漩渦一般将幾人卷住,一時間竟是寸步難行。
周圍的景色已經扭曲到叫人辨不出模樣,凜川眼角餘光瞥見一抹白影,長鞭一甩,想要一把把人拽過來。
而頭頂傳來巨大的轟鳴聲,一整塊天空直直地砸落下來。
這下可是字面意義上的“鞭長莫及”了。
“白棠!!!”凜川的紫眸亮得驚人,黑紫色的靈力流突然爆發,以摧枯拉朽之勢沖破狂風的桎梏,向白影席卷而去。
來不及了。
卻見那人手持鳳翎刀,仰頭看着陷落的天空。
一刀斬下。
“天空”的碎片裂開成了兩半,刺目的白光傾瀉而出。
天地被白光吞噬,凜川幾乎在一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等他醒過來時,首先映入眼簾的又是大片的白色。
他正要開口罵人,卻隐約感覺有哪裡不對。那片白色動了動,顯得蓬松又柔軟。接着,他對上了一隻黑色的小圓眼——
白棠養的那隻蠢鳥變成了放大版,側過臉看着自己。
他一轉頭,就在一個巨大的白瓷茶杯上看見了自己細長的倒影。
完蛋,又縮回原形了。
“你消耗的靈力太多了,”纖長的手指探到他眼前,指尖輕輕點了點桌面,“傷勢才剛好,怎麼如此沖動?”
凜川擡起頭看着好端端地坐在他面前的白棠,目光正撞上了那雙澄澈清透的眼睛。
白棠當時分明是聽見了他在喊她的名字,這話問得相當多此一舉。凜川吐了吐信子,心裡想着“本座樂意關你啥事問什麼問”,卻見那雙杏眼因笑意微微一彎,一聲“多謝”落了下來。
他扭過頭去,盤成一團。
然而那截指尖輕輕扣了扣桌面後,又不疾不徐地向他探來。
凜川眯了眯眼,整條蛇一動不動,心裡卻盤算着,這指頭要是敢戳上他的頭,他就狠狠地咬上一口。
白棠覺得有些奇妙。相處了這麼多些日子,直到現在,她才終于回過味來,凜川這别扭的性子,心思彎彎曲曲比他自己盤成一團時還繞。就算是做着好事,嘴裡也吐不出一句好話。
于是探出去的手改了道,一把撈起桌上的小白,放肆地揉了好幾下雪白的羽毛。
還是毛茸茸好啊,毛茸茸簡直是人間至寶,白棠心裡感歎。
小白高高興興地叫了一聲,得意地向凜川揚起漂亮的尾羽。凜川無端地感到有些惱火,面上仍是一派生人勿近的冷漠,冷淡地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凡人開的客棧,位置嘛……”白棠一揮袖,一陣輕風拂開了窗,窗下是人來人往的街道,窗外遠處正對着一處熟悉的山崖。
“赤雲崖。”凜川直起身體,“這不對,赤雲崖極兇之地,周圍杳無人煙。”
此處小鎮,在他們來之前,并不存在。
此時斜陽漸沉,落日餘晖打在本就有些泛紅的赤雲崖壁上,染得山崖一片赤紅,如同燃燒的火焰,又像血一般殷紅豔麗。
傳說那是枉死在赤雲崖的鳳凰,心髒被利箭刺穿,心頭血撒在赤雲崖上,将山崖染成了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