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望着遠處的赤雲崖，覺得心裡有些别扭，于是收回了視線，看向凜川。

她垂眸思忖片刻，忽然咬破自己的手指，将一滴血點在了凜川額頭。

凜川本以為白棠不會再來招惹他，猝不及防被戳了一下。還沒有來得及發脾氣，額頭上傳來的熱度和靈力讓他一愣。

一陣天旋地轉後，凜川發現自己整個人從桌上滾落到了地上。

對，整個人。

恢複人形的凜川利落地撐地站起，相當不客氣地拉過一張凳子坐下，才憤然地瞪着白棠：“你瘋了？”

白棠也有些驚詫：“我沒想到效果這麼好。”

為了不讓自己失控，她隻用了一點點鳳凰血的力量，以為過好幾天才能讓凜川完全恢複。

她解釋道：“我沒事，暫時還瘋不了……我好像，可以控制它了。”

似乎不會像之前那樣，被鳳凰的靈力帶得在走火入魔的邊緣徘徊了。

“這地方情況如何，暫時還不清楚，”白棠說，“你不能一直保持原形。”

她停了一下，又道：“也不要太沖動，跟着我。”眼睛微微一彎，語氣裡帶了些促狹，“不過小師弟如此關心師姐，師姐心裡很高興啊。”

凜川冷冷淡淡地睨了她一眼。

這時，房門忽然被人推開，探進了一張熱情洋溢的笑臉。

“姑娘！”一位中年女子端着些熱氣騰騰的飯菜進來，一轉眼看見凜川，愣了一下。

白棠也是一愣，輕咳一聲，道：“大娘莫慌，這是我師弟，剛剛來的時候您沒見着。”

大娘愣了一瞬之後，很快便又笑道：“哎，是啊是啊，是我見識淺了。你們都是會仙術的，雲裡來霧裡去的多了，我這不，一下沒反應過來。”

客棧老闆娘把飯菜端上桌，見白棠和凜川沒動筷子，有些緊張地搓着手，小心道：“可是不合仙長們心意？”

白棠搖頭笑道：“大娘多心了，我們一會兒就吃。”

老闆娘聽了，放心了些，有些欣慰又有些怅然：“我這手藝，我那孩兒當年很喜歡，也不知道他現在口味變了沒有。”

她眼角有些濕潤，伸手抹了一把，又趕緊将熱茶水又斟了一杯給凜川：“哎，怪我，年紀大了總想着這些，我孩兒入仙途也好些年了，一直沒回過家看看，怪想他的。”

老闆娘看着兩人，越發思念自己離家修煉的兒子，布好菜，不免又殷勤叮囑了幾句，才離開了。

凜川看着關上的房門，擡手便下了一道禁制。轉過來看着白棠，輕嘲道：“師姐，你睡覺從來不鎖門布防嗎？”

“算了，凡人而已，她也是好心，計較什麼呢。”白棠順手便端起手邊的茶杯。

凜川伸手截住。熱茶的溫度襯得他指節冰冷得吓人，聲音也冷冷：“不知底細的地方，來路不明的東西，你也敢入口？”

“一杯茶而已，無事。”白棠掙開他的鉗制，低頭飲了一口。

“你倒是招人喜歡。”凜川看着桌上幾個小菜，雖算不上珍馐，卻也熱氣騰騰，滿滿當當的真材實料，看得出廚師的心意。

白棠動了筷子，凜川下意識要攔，但見她吃得香，又默默地收了心思。

罷了。

凜川想，這大概是個從小被寵大的家夥，身邊的人都對她好，她才總是覺得周圍都是好人。

熾烈的驕陽生于朗朗晴空，凜川倒是不介意，在這小太陽的光輝下多待一陣。畢竟暗無天日的地方，他實在是受夠了。

“我當然招人喜歡。”白棠邊吃邊笑，得意洋洋地沖着他眨眨眼，“我救了她家的一窩鴿子。”

鴿子是普普通通的鴿子，但卻是老闆娘兒子離家前養的，現在已經有一大窩了。前幾日不知怎麼，病恹恹的，恰好白棠見到，随手用靈力治了一下，第二日竟然又活蹦亂跳了。

“聽起來還很招鳥喜歡。”凜川點評道。

“萬物生靈都喜歡我，不好嗎？”白棠回道，“哪像師弟你啊，人懼鳥怕的大冰山。”

像是為了配合她，一旁的小白躲到了白棠身邊，對着凜川炸開了尾巴，倒像隻開屏的孔雀。

白棠吃了一會兒，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點了點凜川面前新的碗筷：“來，師姐給你試過毒了，放心吃。”

她還想再揶揄幾句，卻聽見樓下傳來了一陣熱鬧喧嘩。

鑼鼓和人聲由遠及近，還有高亢清亮的聲音唱響：

“開春嘞——迎山神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