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尋那劍是抵在薛照脖子上了,但是離肉卻有一些距離——一層冰霜結界正好好保護着它的主人,被抵着的人不慌不忙,嘴翹着:“你殺了我吧,到時候你也得了壞名聲,我在九泉之下看你因我而被人诟病,也挺有趣的。”
薛照想是想到了什麼,那冰霜結界開始慢慢化成水。
“對了,我跟姓李的說過些事,那你可能得多殺一個人,哎呀不妙啊,他大約還跟江少宗主說了,那看來你得多殺些人了。”
陸尋的劍跟着往那脖頸近了半指,眼色深了一分:“你跟他們說了什麼?”
“不就說了我被你欺辱的事。”薛照覺得不睡覺也挺好的,總比去了天淵派再鬧出動靜來好,今晚就分個你死我活得了,“敢作敢當啊陸公子。”
薛照記得陸尋的劍名喚“長生”,不知道這劍下斬了多少人妖精怪的長生夢。
不過仔細瞧的話,長生劍有點眼熟,長得同江少宗主的如意劍有七分相像,銀劍,手柄帶着些青綠色的,鑲嵌着白玉。
薛照光顧着看劍,忘了自己正被那劍的主人恨之入骨,等意識到劍真的要觸及皮肉了,才加了一層霜雪包裹劍身。
“動真格的?”
陸尋不答,不過顯然沒耐心陪薛照玩你進一寸我長一寸的把戲,劍柄一橫,靈力大漲。
薛照擡眼,結界以他為中心,迅猛向外擴去,滿室寒氣。
陸尋依舊一言不發,劍上迸發藍色的火焰。
還真是要動真格,薛照拿出自己的紫扇來,抵住了一記殺招。
屋内桌椅亂飛,冰棺的表層都融化了不少。
房中不适合火靈招式,畢竟一不小心便是一場走水,于是本該靈力不多處于劣勢的薛照竟拿了個平手。
“裡面怎麼這麼吵,進去看看,别是人真跑了!”兩三個天淵派弟子被驚動,來到了薛照門前。
此時,薛照被陸尋用胳膊壓在地上,沒辦法,和那窮奇打了一場,實在體力不支,得喘息一下。
屋裡漆黑一片,唯有破了的窗戶那旁能透進些月光來。
薛照雖然落了下風,但好整以暇地看着那房門,這群弟子來的正是時候。
“這門凍住了,快施法!”外面的弟子嚷道。
陸尋按着薛照,眼睛盯着那扇門,隻要薛照一個念頭,外面的人立馬會闖進來。
“是不是在想他們進來後怎麼解釋為好?”薛照勾着唇,“叫我說,你要是真想殺我,現在殺最好,等我一死,冰棺那些人就出來了,你們就纏鬥在一起,到時候誰會在意我是怎麼死的。”
“歐對了,我孤家寡人,死了也沒人在意,這世上沒有誰會把你我的名字放在一起,最多江少宗主可能心疼他好不容易抓到的證據。”
薛照梳理得頭頭是道,并沒有看見陸尋愈來愈沉的表情。
“你同江熄是什麼關系?”
說着,薛照感覺自己腰間被扯了一下,原是江熄給他的玉墜被陸尋拿走了。
“他為什麼能把這個給你?”
不是說沒什麼用的墜子嗎,難不成是天淵派至高信物?
但是剛才腰間的麻酥感讓薛照有些熬不住,更不用說如此仰頭看去,陸尋這近在咫尺的臉可真是誘人啊,當初自己一眼就相中不是沒有道理的。
“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他眯着眼睛說道。
飲鸩止渴也能止,他這叫死在花下也風流。
陸尋的臉色十分不好看,手直接去掐薛照的脖子,這次沒有冰霜阻礙,薛照像是任他擺弄。
“這門怎麼還是打不開,去隔壁喊陸師兄!”有弟子終于想起了陸尋的存在。
“找陸師兄?哈哈哈,你們陸師兄在我身上呢。”
這話說得大膽又大聲,但是薛照知道,陸尋肯定早已撐起結界,這屋裡的話定是一點都露不出去,至于為什麼他們能聽到外面的話,當然是階級不一樣。
他一個散修,竟然能與修仙界那光鮮奪目的驕子一個水平,可真是值得驕傲的事情。
陸尋掐的更用力了些:“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薛照閉眼:“沒有啊,我知道我做的事情很過分,所以我也沒逃啊,這不是老實等死。”
他不是不逃,而是笃定陸尋不會下手,陸尋是誰,是天淵玉郎陸堯生的兒子,是修仙界萬人期待的天才,是外面口口稱贊的德才兼備之人,若真沾了他的血又說不出原因來,那可就是自毀前程。
脖子是有些疼的,薛照順着那力氣屏住呼吸閉上眼睛,但最終等到了被松開。
“以後别落在我手上。”
話冷冷的,比屋裡還冷。
“放狠話啊,那太可惜了,我還得在天淵派做客上一陣子呢。”薛照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掐紅了。
他慢悠悠站起來,心裡一陣可惜。
這麼對他胃口的長相,不僅親不得,估計伸手就會被打。
“你同江熄到底是什麼關系?”陸尋又問了一遍,
“怎麼,你是擔心我睡了他,還是擔心……他睡了我?”薛照眉頭一挑。
陸尋伸出手,最後卻隻是把墜子扔回給薛照。
“你幹什麼,摔了你賠啊!”薛照手忙腳亂地接住墜子,用袖子擦了擦後重新挂回腰間。
陸尋緊緊攥着拳頭:“我會和店小二說不讓他打擾你,你老實些。”
薛照冷笑:“終于想清楚了啊,那就給我換間房,我冷。”
“冷就出去睡。”
薛照被氣笑了:“我本來是要出去睡的,也不知道是誰攔我。”
陸尋的劍重新擡起來:“你别打江熄主意。”
“喲,護花呢。”薛照冷笑。
“閉嘴!”長生劍往一旁一揮,床被劈開。
這下真沒地方睡了。
薛照快被氣笑了:“陸尋,是老子被你睡了,你到底生什麼氣,但凡你真的控制住自己,我能得逞?所以你真覺得自己沒錯?我告訴你,你踏媽就是喜歡男人,睡我的時候喊得都是江……”
“嘭!”
薛照被一拳打到對面的牆上。
“呵呵。”他終于明白自己這一日為什麼也氣得很,因為陸尋那會兒看到江熄的時候,那擔心溢于言表,甚至诓騙他姓李的傷勢嚴重,以此試探江熄是否關切。
結果江熄帶着某人走了,還給了自己重要的信物,所以現在把氣都撒到自己身上。
“怎麼,不能說啊?”
薛照捂着胸口站起來,有些事,看得太清不是好事,想多了不好受的就是自己。
他這幾年經曆的情事可能比陸尋殺的妖都多,所以他雖覺得被如此對待不舒服,可是其實真的不算什麼,又不是要陸尋喜歡自己。
可是,還是堵得很。
他有些累了,不怎麼想說話,反正說來說去自己如今都是寄人籬下,冷就冷點,既然沒人吵他睡覺了,也不是不能忍。
就這樣吧,他跌跌撞撞走到完好的凳子前坐下,卻見陸尋拿着劍朝這邊走過來。
怎麼,擔心自己告密去?
“你放心,隻要你不殺我,我以後不會再跟别人說了,道上規矩,一夜夫妻百日恩。”薛照揉着被打疼的胸口:“我都吃你一掌了,今晚就這樣吧,再打下去屋頂真就該掀了。”
“說!”陸尋的劍指着薛照的喉嚨:“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這麼想知道?那就親我。”薛照在這件事上半步不讓:“不然就算我死也不會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