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飛舟天淵派的人,薛照倚在角落的欄杆上,覺得腦袋有些暈暈沉沉。
看來不是享受好東西的命,另外昨晚那兩個小弟子嘴實在不嚴,這一會兒已經跟相熟的人介紹起自己來了。
他的名聲在修仙界一向伴随的是風流韻事,這也與他師父有些關系,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師父在世的時候就是如此潇灑自如,他一直覺得不錯,畢竟人生在世享受最大。
當然你情我願的享受會少很多麻煩,且更容易得到愉悅。
所以說陸尋這種睚眦必報的他就不應該沾,江熄這種身份尊貴的也不該碰,現在走不成還被人議論的感覺真差。
他原本覺得自己臉皮挺厚的,但是當那些人說到他夜禦兩女的時候還是想為自己正下名,他趴在欄杆上,忍着想吐出來的沖動說。:“糾正一下,沒有如此,當時我是在教她們畫花钿。”
被打斷的小弟子看他像看某種異類般,趕緊收回目光悻悻然離去。
薛照重新趴回去,往一旁的陸尋看過去,他和自己的處境差不多,無人敢靠近。
過去逗逗?薛照的腳尖動了一下,最終沒邁出去。
不大想被一副漠然且鄙夷的目光注視,算了。
飛舟降落,魏齋等人聞訊趕來,他現如今已經是崔滿十分信得過的弟子。
“師父,都打點好了。”
崔滿點頭,朝江熄說道:“請了藥宗長老來,少宗主快去好好調理下。”
江熄點頭,把之前陸堯生給自己的披風摘下來,交到陸尋手上:“從流火縣人就勞煩陸師兄好好審了。”
陸尋抿着嘴,也隻能在衆目睽睽下應下。
江熄跟着魏齋往毓清閣走,前方的人小聲問道:“少宗主,我打聽到向師弟也去了流火縣,怎麼不見他回來?”
江熄看着一路熟悉的花草和風景,緊繃的心情完全放松下來:“說是去見什麼故人了,沒打招呼就走了。”
魏齋沒搭話,看似是接受了理由,但江熄覺得有更離譜的問題在等着他。
果然,快到房門的時候,魏齋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少宗主,恕我冒昧,向師弟說他有一道侶,您可知……”
“你關心他感情之事的話親自去問他便好,我不知。”江熄緊張地打斷魏齋的話,徑自走到房門前推門進入。
房中的藥宗長老起身行禮,魏齋閉了嘴。
看着江熄在那旁與藥宗長老聊着身上的内傷,魏齋的拳頭慢慢收緊。
之前向還寒坦誠道侶一事時,魏齋并沒有去準根究底那雇主是誰,可是當他聽聞向還寒在流火縣的時候,之前一幕幕的事情好像都有了些不對勁。
向還寒這種不争不搶的人在小比上拼盡全力刺向陸尋,還有他身上帶着的甜苦味道,與此刻自己鼻尖嗅到的一樣。
要說向還寒缺錢被江熄雇了去,從前的魏齋倒是能信上幾分,可是現在他心裡隐隐覺得有個可怕的答案。
向還寒的道侶,該不會是江熄吧。
那邊江熄咬牙切齒,向還寒跟别人說起道侶的事情了?這種假道侶的事情有什麼好說的,他當真不顧前途了嗎?
笨蛋!蠢蛋!
旁的人送佛到家便跟着自家師父師兄離開了,隻有薛照找了塊幹淨石頭坐下來,從主峰往周圍看去。
此前他偷溜進合歡宗做過一段時日的弟子,那裡已經是不小的門派了,但是在七大派面前還是顯得不夠氣派。雲霧缭繞間,琉璃瓦熠熠生輝,還有穿着各色弟子服來往不止的人們,延續上千年的門派,果然不同凡響。
薛照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衫,原本也是上好的蘇繡,塵土可以用洗滌術洗淨,但是劃破的地方、擦破的地方卻難以恢複了。
唉,實在不夠端莊。
“跟我走。”有一人折返,站在他面前同他說道。
薛照看着陸尋歪歪腦袋:“陸仙長擋着我看風景了。”
“怎麼,在想下一個禍害誰嗎?天淵派門規森嚴,這些弟子不是你勾勾手就跟你走的。”
薛照笑了笑:“但你可以勾勾手,我跟你走啊。”
兩人之間隔着些距離,薛照透過斑駁的樹葉影子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人,沒有半點要起身的模樣。
他知道江熄是故意沒有安排他,想看的無非是陸尋和自己糾纏的戲碼,真是個惡趣味的少宗主。
那自己呢,就如此乖乖地待在圈套裡,等着另一個戲子登場,居然忘記了反抗。
不過在這裡反抗江熄,怕是也沒用。
想到這裡,薛照低下頭來:“算了,我從前聽說過,說隻有聲名顯赫之人才能被陸峰主相中,我這樣的人過去實在不合适,我再等等少宗主就好。”
陸尋有些驚訝薛照突然萌生的自知之明,看了眼毓清閣的方向,伴着樹葉沙沙的聲音道:“他不會出來的,從他把玉佩交給你,就是讓我對你負責到底。”
薛照拿出江熄給自己的玉佩來,翻來覆去又看了一遍,上面除了花花草草的紋路,旁的什麼都沒有,便更加疑惑了:“這玉佩到底是做什麼的,是你們碧天峰的東西?”
“别多問,走不走?”
薛照也不矯情了,有好好的住所為何不去,便起了身插科打诨道:“走走,讓我去看看陸天驕生長的地方去,别說,有種見父母的感覺。”
“住嘴。”陸尋斥道。
“怪我嘴貧,你又不到我父母師父,幹嘛發這麼大脾氣,玩笑話而已,不會讓别人聽了去。”薛照将自己的扇子拿出來,又恢複了吊兒郎當的公子模樣。
“以後注意下你的話,另外玉佩收起來,别讓我爹看到。”
薛照撇撇嘴:“你這麼說我就更好奇了,你再不說,我就拿去問問陸……”
陸尋轉身看他,眼神如炬:“不想死就别問。”
薛照做作地舉起手來:“好好好,寄人籬下,我記牢了。”
下山的一路薛照确實沒有再開口,因為有太多雙眼睛朝他看來,讓他渾身不舒服。
于是,他又多與陸尋拉開了半個人的距離,搖着扇子笑起來,隻是笑得挺難看的。
千金通典當行裡,夥計正在清掃台面,白天沒什麼生意,左不過幾個沒錢的人拿出自己的窮酸東西當了補些吃飯的錢,所以鈴铛響的時候他也不慎在意。
“客官要當些什麼?”
一把劍遞了過去裡,夥計當即就直了眼。
“這是好東西啊,您……”他往台子下探頭,結果看見了熟人,臉上堆滿笑:“客官最近發達了啊!恭喜恭喜!是不是真成了那藏春閣閣主的入幕之賓了?”
向還寒壓低了下草帽檐:“我不是來當的,是想讓你幫我看看這劍能估值多少。”
說着,他把一串銅錢給了夥計。
夥計拿起劍來左看右看,啧啧稱奇,算盤打的叮當響後說了個數:“少說得五千靈石吧。”
向還寒愣住了,沒有聽清夥計說的那隕鐵是哪裡的,也沒聽見鑄劍像是誰的手筆。
他以為,這把劍最多不過一千靈石,江熄都說這把劍做工簡單,怎麼還是如此貴重。
“客官,客官?”夥計喚道。
“好。”向還寒回神,朝夥計要劍:“多謝你。”
“這有什麼,等您哪天缺錢了,盡管來找我,我找東家多開些,這劍可以再往上擡價的。”
向還寒将劍收回乾坤袋,這把劍在自己還清錢前還是少拿出來為妙,不然應該會有很多人說三道四。
“最近有什麼賺錢的活嗎,最好是來錢快的。”
這夥計頓時丈三摸不着頭腦:“你若是又缺錢了,何不直接把劍當了?”
秋離劍他是不會當的,向還寒摸着乾坤袋,裡面的确還有幾百靈石,卻都是江熄給他的,江熄要過生辰了,至少,他不想用這些錢準備生辰禮。
從半月前他就開始計算江熄的生辰,但卻沒有想過準備禮物,可是江熄送了自己秋離劍……雖然劍是賠禮,不能算送的。
可是,什麼也不送嗎?
而且自己哪裡有什麼錢,即使有,又能有多少,禮物又如何能送的出手,或許根本就送不出去。
“劍不行。”
小二翻了個白眼,但還是念在銅錢的份上說出了此前知道的一份消息:“南州那邊最近在招募修仙之人破礦,說是座玉礦,不過你從前不是不能出遠門?”
向還寒搖頭:“現在可以了,多謝。”
既是尋修仙之人,給的報酬應當不會太少。
主峰下的巳淵壇從江熄回來的那一天起就沒點過燈,魏齋也開始心裡沒底,借着崔滿來問江熄傷勢的時候将人拉到一旁問道:“少宗主,向師弟當真無事嗎?”
“怎麼,你擔心我找人将他殺人滅口了?”
魏齋杵在江熄面前半響,沒有表情,但也沒閃開:“那他為什麼還沒回來?”
對于此事,江熄也覺得不對勁,向還寒能去哪裡,而且身上受的傷也沒有完全恢複,難不成行到半路傷病複發或者被不懷好意之人對付了?
這幾日他也讓珍珍去過巳淵壇,裡面确實沒有人,無論是白日還是黑夜。
“少宗主,他再怎麼說也在流火縣救了你,您不會為了東窗事發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