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淵壇壇主喝得最多,心有餘悸地開始給自己探脈,得知自己靈息有些亂後松了口氣:“這酒應當沒事。”
其他人也得到一樣的結論,戚青坐在姚榮來下首,自己師父的酒也有自己添的,他不放心地拿起酒杯來探查。
陸尋走上前來,兩人一同施法,但都沒從酒和杯上探出魔息來。
衆人漸漸開始議論:“不像是走火入魔。”
“肯定不是,你沒看他眼睛都變色了,是靈力杯魔力徹底侵蝕造成的,可見他煉魔功絕非一日。”
姚榮來的眼睛逐漸變成了紫紅色,這是入魔的征兆,他聽着這一切,徹底坐不住了,他雖功法在五峰峰主中不見長,但是也絕沒有幹過偷練魔功的事情。
他掙紮地撐起身子來,體内的魔息愈演愈烈,他維持着最後清明的目光盯着江熄:“肯定是有人陷害我,我沒有幹過背叛門派的事。”
江熄人是對着姚榮來的,但是目光卻不時去看一旁的宋晚楓,不免有些意外,為什麼姚榮來都如此了,但是當事人卻好似沒事一樣。
難不成在背後操作窮奇的是姚榮來?
江熄讓宋子竣替他做一件事,利用窮奇的血刺激魔息。
宋晚楓生在天池派,一般的血契功法常伴有血液的味道,所以極易被察覺,因此江熄讓宋子竣尋找的乃是将功法溶于符水的功法。
但像宋晚楓這種極為謹慎的人,外面的酒水肯定不會多沾染,所以江熄在酒中下的是讓靈力波動的靈草,就算有人發覺也會認為自己是不勝酒力,或者釀酒之人食藥不分,而真正的血契功法賭在了崔桐所用的凝露香裡。
壓制靈氣,激發魔氣。
靈氣之間相生相克,魔氣亦是如此,更不用說利用窮奇魔氣修煉的魔功,若用窮奇之血作為“引”,輔以功法,必會讓入魔之人現行。
宋子竣派來的弟子混在外門弟子中,一根幾不可查的血線操縱着一切。
戚青趕忙跪在姚榮來身邊,求江熄道:“少宗主明察,我師父他絕對沒有練過魔功,我缃天峰清清白白。”
江熄不顧周北墨和陸堯生的保護,執意上前走到姚榮來身邊。
周圍的聲音都靜了下來,姚榮來感覺自己用來壓制魔息的靈力越來越混亂,随着江熄的靠近,他反而隻想往後退。
“我是信姚峰主的,可是你這幅樣子,完全不像清白之人啊。”
姚榮來手心裡已經全是血,口腔也因為隐忍,一張嘴便有血從嘴角流出:“江熄,你害我!”
他笃定的話讓周圍的人面面相觑,但江熄卻不慌不忙:“我可沒有逼着任何人練魔功,姚榮來,你發瘋也得看清楚你眼前是誰。”
他似乎意有所指,轉而看一個離自己很遠的人:“宋峰主,你平日跟姚峰主交好,可知些我們不知道的事啊?”
姚榮來皺了皺眉頭,也看向宋晚楓的方向。
十幾年前,姚榮來還是一名壇主,缃天峰峰主一位空懸,他需與向正雁等人同台競技,若不是宋晚楓從旁協助,通過丹藥将他的階層快速提升,他這輩子怕是都摸不到峰主的位子。
再後來他求仁得仁,分得不少宋晚楓給的增進功法的丹藥,階層也算是有所長進。
但靈力一物本就難得難蓄,世間哪有免費的午餐。
混沌之中的姚榮來去看自己被掐的血肉模糊的手,産生了嗜血的沖動,腦子已經不知道在說什麼了。
“宋晚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給我……”
突然,姚榮來梗住脖子,嗓子裡的話被嗚咽代替。
他眼睛裡的神智漸漸消失,似乎有條蛇攥住了他的心髒,毒液迅速順着經絡到達四肢百骸。
江熄覺得大事不妙,正要回頭去看宋晚楓搞了什麼動作,就見姚榮來七竅流血,魔氣充斥了整個大殿。
陸堯生拉了把江熄:“不好,姚榮來徹底魔化了,張開結界!”
戚青倉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開始翻湧起來,他難受地倒地,發現一旁的師弟如同被黑氣包裹的屍體般走到了自己的師父身邊。
衆人雖勉力張開結界,但因為那酒早已讓靈力混亂,加之魔氣影響,不一會便隻夠護住自己的。
心有餘悸之時,隻見姚榮來和已經魔化的弟子目标明确,直逼江熄而去。
周北墨和陸尋迅速出劍,一旁陸堯生張開飓風結界,将江熄和江睦護在其中。
“阿睦别怕,去找……”江熄看着對付姚榮來的周北墨,又看了眼看似可靠但實際巴不得他一家成喪家之犬的陸堯生,最後把江睦往向還寒的方向推了下:“去那邊找他,離我遠些。”
在擡頭的瞬間,江熄對上向還寒的眼,他用嘴唇描摹:“照顧好他。”
向還寒皺眉點頭,江熄松了口氣,但偏生江睦卻不動彈。
“兄長我沒怕,我可以保護你。”江睦拿出自己還未開刃的劍,深吸了口氣。
“你不能在這裡。”江熄看着腰間的香囊,喚珍珍:“帶阿睦走!”
香囊中原有一枚裝着窮奇之血的瓷瓶,不久前他捏碎了,好讓幕後黑手更加失态,但是沒想到姚榮來會變成如此。
不對,失控也該有個限度才對,姚榮來如此行狀,怕是宋晚楓也出手了。
房梁上的珍珍無法現出原型,這個大殿對它來說實在太過擁擠,它隻能落到江睦肩頭,撕咬他的衣領。
電光火石之間,飓風結界弱了一層,伴随着的是陸尋的一聲“爹”。
原來是陸堯生為陸尋擋下一擊,肩頭見了血。
不過江熄可沒有半分為這父子親情感動,反而覺得陸堯生是要在這裡放棄自己和江睦。
不出所料,那身負魔氣的弟子趁着陸尋照看陸堯生之際,與姚榮來左右夾擊,又傷了周北墨,血液迅速染透他的華服,但周北墨并沒有退縮,依舊擋在江家兄弟身前。
還好陸尋及時使出一擊“真火訣”,炙熱的藍色火焰迅速包裹姚榮來,讓周北墨有了喘息的機會,但入魔那弟子恰好是水靈根,一招“水龍斬”輕描淡寫地便熄滅了周身烈焰。
水龍斬是築基期功法,陸尋不該被如此壓制,可見那魔氣之強盛,那邪氣之詭異。
一時之間,大殿上的衆人徹底亂成一鍋粥,雖有人想上前幫忙,但力不從心,崔滿在一旁護住崔桐及其侍女已經有些吃力,最多是在崔桐往江熄那邊扔的符咒上加了層靈力。
“少宗主小心!”崔桐喊道。
姚榮來操縱黑身之劍,數十條劍影紛雜,眼見有幾道便穿過周北墨和陸尋的防禦朝江熄而去。
千鈞一發之際,珍珍化出原型,周圍由于靈力爆發而桌椅傾倒、房梁撐破,引得衆人逃竄。
江熄護住江睦的頭,卻發現有股熟悉的結界一瞬間将自己保護起來,有些溫熱,是向還寒。
來不及去看衆人的情況,珍珍帶着兩人沖出倒塌的大殿,而煙塵中,周北墨和陸尋依然在與缃天峰的兩人纏鬥。
眼見他們要體力不支,江熄居高臨下喊道:“宋峰主要在一旁坐以待斃嗎?”
江熄手持如意劍,砍掉一道黑劍影,低頭看的是宋晚楓。
衆人也紛紛去看一直默不作聲的宋晚楓,隻見他頂着張煞白的臉,擡手間便将周圍的黑劍化作烏有。
“我有些不勝酒力。”宋晚楓彈了彈身上的塵土,一旁的曹廷密恰到時機地扶住了他。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卻吸引了正在與周北墨纏鬥的姚榮來。
“是你,是你!”姚榮來渾身遍布傷痕,他捂着胸口,紫紅色的眼睛裡流出黑色的血來,表情猙獰,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疼痛。
“宋晚楓!”
姚榮來吼着,幽瞳越來越亮,似乎在努力掙紮,身體僵硬地朝宋晚楓走去,隻是最後也隻是走了幾步。
衆目睽睽下,靈力爆體而亡。
江熄本欲要遮住江睦的眼,卻不料身後又出現一人。
起初衆人都沒有注意到戚青,以為他是因為師父和師弟入魔而悲憤交加,結果誰知他也被魔氣所侵擾。
江熄反手用如意劍抵住一擊,但戚青似乎根本不在意生死,直接放開劍,壓過身子來掐住江熄的脖子。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江熄覺得脖子要斷了,無法吸上氣來,而下一瞬箍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松開了些。
江熄睜眼,看見江睦的劍插在戚青胳膊上,人已經被魔氣揮了出去。
“阿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