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今看來還不如沉悶點,這種嘴上說着不在意但是心裡一直牽挂着的愣頭青勁,恐怕日後要消沉上很久。
這樣想來,魏齋又恨不得江熄一死百了。
“你喚我一句師兄,所以我也一直把你當親師弟,還寒,你年紀還小,外面的世界也沒好好看過,以後多做點任務,接觸更多人,會碰到更适合你的人。”
人生的确是這樣的,或許前方真的有所謂“更适合”的人在,但這樣的假設無疑是對此刻真心的一種亵渎。
事到如今自己還在堅持所謂什麼都不摻雜的喜歡嗎?這段關系本來開始時就隻有銅臭味。
向還寒苦笑了一下:“好的師兄。”
魏齋顯然也沒有完全相信向還寒的話,但是聽出了裡面的落寞,再重的話便也無法開口了:“我知道良言不好聽,但是……”
“師兄,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放心,很快就結束了。”
或許是今晚或許是明天,或許是幾天後,不會是更久之後。
魏齋說的和向正雁的話很像,他們都在說自己選擇的不是良緣,不能深陷其中,但自己何嘗不知道這些。
但是,很多事情都不是一下子就能放下的。
魏齋走後,院落裡安靜得針落可聞,向還寒忽然有些不想回到房中,不想這麼如此孤單下去。
想見江熄,在所有人讓自己遠離但不舍得離開的當下,他想見他。
所以他去了,躺在藏春閣的床上,伴着安靜的黑暗,聞着枕頭上江熄的氣息入眠。
——
江熄一直在等江睦醒來,但是在看到他睜開眼的那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兄長,咳咳,你沒事吧。”
這孩子懂事得令人心疼,江熄眼角有點酸澀,直接抱了上去:“是我不對,下次不這樣了,阿睦,是我不對。”
江睦搖了搖頭。
“兄長的謀劃都成功了嗎?”
“大概沒有,但會成功的。”江熄又抱得緊了些。
江睦的情況還不算穩定,醒來沒一會兒就又睡了過去,江熄看了看時辰,隻能将人先交給周北墨,自己得動身去藏春閣。
“三天沒正經合眼了,少宗主您好好休息,有些事來日方長。”周北墨看着江熄,眉底有更大的憂心:“此事雖告一段落,但過陣子就要敲響蕩月鐘了,這事更為棘手些。”
江熄聞言神色一頓:“我會想辦法的,我最近,應該能築基。”
周北墨聞言有些震驚,但是江熄能跟自己坦誠,已經是個不錯的征兆。
“那我找人尋上好的築基丹,這可是大喜事啊。”
“不用,”江熄攥了攥拳:“我爹給我準備了,隻是一直沒用上。”
“那需要我護法嗎?”周北墨在背後問道。
江熄搖頭:“這樣太顯眼了,恐生變故,您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的。”
周北墨點頭:“好,等您的好消息。”
好消息嗎?江熄在往藏春閣走的路上一直在想,對于他能築基這件事,有幾個人會真正為他高興,大概隻會讓很多人的籌劃落空。
江熄查看了珍珍的傷勢,雖也被默魔氣影響了,但是神鳥果然是與衆不同,已經恢複了八成。
“不好意思啊珍珍,還得麻煩你帶我下山。”
珍珍蹭了蹭江熄的手,又跳了兩下,似乎在說自己沒事。
江熄騎在珍珍身上在巳淵壇上方轉了兩圈,沒看到向還寒便下山去了藏春閣,不過也沒瞧見人。
“李公子在練功。”長水端上茶來。
江熄點頭:“先不用叫他,我要去湯池,你安排下。”
長水點頭,江熄舒舒服服泡了會兒,回到房間繳了會兒頭發……後面的事情他便記不清了,渾身被泡舒服了,于是一沾枕頭就昏天黑地地睡了過去。
“少宗主,該醒了。”
江熄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喊自己,然後感受到溫暖的結界,察覺到頭發已經幹了,清爽又蓬松,恍惚想起來自己在哪,叫自己的人是誰。
“你來了。”江熄翻了下身:“幾時了,我怎麼睡過去了?”
“少宗主這幾日都沒好好休息嗎?”
聲音很溫柔,江熄閉着眼點頭:“幸好江睦醒了,不然我會屠了整個赤天峰。”
向還寒退下鞋子,坐到床邊,也附和一聲“幸好”。
“我真沒用啊,沒把宋晚楓揪出來,還害了阿睦。”
即便是睡着了,他心中的愧疚感也是有增無減,初醒的當下,心中有些話便說了出來:“要不是魏齋……”
“沒有魏齋,我會去救,其他人也會。”
江熄感覺手臂被抓住,然後慢慢張開眼:“可是大家都受傷了,是我害得,是我一意孤行,是被我根本沒有這樣的才能卻自以為是害得。”
向還寒第一次見如此自責的江熄,手上用了幾分勁,放棄了上去擁抱的念想。
“沒有人能做到面面俱到,換個人來不一定比您做的好,雖然危險,但沒有人因此而喪命。”
其實江熄确實做的不夠好,但是他的擔憂也很容易理解,為了卸掉宋晚楓的警惕心,有些戲需要做足。
向還寒看着江熄的發頂,又說道:“甚至您還把窮奇的血放在自己身上,您有想過萬一真的打不過會怎麼樣嗎?”
江熄:“如果能給阿睦肅清前面的路,我是死是活也沒那麼重要,反正也沒人在意我的死活。”
有的。
“少宗主不要這麼說。”
江熄眨着眼:“不用如此安慰我,我自己什麼樣我還不清楚嗎?”
“不是安慰。”向還寒的手握緊了些,“至少小公子在意,至少崔師姐在意,還有很多人,我……我也在意。”
“你是在意我沒給你結賬吧。”江熄笑了笑。
向還寒撇過臉:“因為少宗主是我朋友,所以我在意,就像如果我死了,少宗主也會在意,所以少宗主,您應該更愛惜自己的生命,我能如此不計後果。”
“嗯。”江熄感受到自己胳膊上的熱度,心裡有些暖,“我下次不會如此了。”
這樣說着,不知道為什麼眼眶有些發熱,等江熄伸手去抹的時候,淚已經流到了耳根,他窘迫地側過頭去。
“不是要雙修嗎,是不是很晚了,你去洗個澡再來。”
江熄有意支開人,可惜向還寒卻沒有懂他話中的意思。
“洗過了。”
江熄抽了下鼻子,好端端的,在周北墨面前沒哭,面對一堆老狐狸的時候沒哭,結果因為幾句沒用的好話整哭了,還停不下來,這叫什麼事!
“少宗主,我沒有要批評您的意思,隻是希望您下次至少找幾個信任的人,保護好自己。”
“奧。”江熄的聲音有些啞。
“别哭了。”向還寒以為是自己的話言重了,于是撥動了下被淚水沾濕在臉側的頭發。
“你哪隻眼看見本少爺哭了,我這是打了個哈欠,你打哈欠不流淚的嗎?”江熄胡亂抹了兩下臉:“别說話了,修煉。”
向還寒依言收回手:“好。”
床的一側“吱呀”響了一聲,然後就是衣衫褪下的聲音。
“少宗主又睡着了嗎?”
見江熄沒有動作,向還寒試探着問了聲。
“沒有。”江熄抽了下鼻子,隐藏自己濃重的鼻音。
向還寒靠近江熄,呼出的氣息落在江熄的脖頸上:“那少宗主為何還不寬衣?”
江熄迷迷糊糊的,淚水尚糊在睫毛上,疑惑地回想剛剛在做什麼。
他好像……聽着那衣衫退下的聲音入了迷。
自己這是,睡糊塗了吧。
他趕緊摒棄雜念,慌張地捏了下身下的床單:“我就是有些累了。”
“嗯。”
向還寒又靠近了些,手觸碰到江熄的下巴。
“做什麼!”江熄用手擋住向還寒靠近的身體。
向還寒皺了皺眉:“您忘了,我們上次解除了結契,這次要重新結。”
“奧。”江熄稍稍坐正身子,但眼神不敢看向還寒,自己剛才做什麼反應那般大,還以為他要親自己。
都怪向還寒動手動腳。
一結契,江熄就覺得自己身子更軟了,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一頭栽進向還寒的懷裡。
“少宗主累的話,我來幫您寬衣,可好?”
“幫”這個字出發了江熄的某種回憶,讓他不自覺縮了下肩膀:“不用,我自己來。”
他稍稍後撤身子,閉着眼去找身上的衣帶,動作了幾下就累了,于是解下乾坤袋來,給自己尋出一顆藥來,給向還寒尋出一顆來。
“少宗主吃的這是?”
向還寒看着江熄将藥扔進嘴裡咽下去。
“你怎麼沒蒙上眼,管我做什麼?”
向還寒欲言又止,然後低頭去找衣帶。
江熄咽下藥後覺得自己剛才語氣不好,但是他是為了自己的自尊心才如此的,要是讓向還寒知道自己是害怕沒體力修煉,豈不是要丢臉丢到蓬萊派了?
可是他曾經下過決心,不對向還寒說傷人的話。
江熄咬咬牙,磕磕巴巴回道:“我現在又困又累,怕待會睡着了修煉不下去,所以吃了點補氣血的藥。若我待會……待會真昏過去了,你把我喊起來就好。”
向還寒聽出了裡面的解釋,壓下嘴角:“好,但您不會暈過去的。”
江熄撇開臉:“你不折騰的話就不會。”
向還寒輕輕将人放倒:“除了第一次,我可從未折騰過您,少宗主信我。”
江熄感覺到身上壓過來的熱源,側過臉去。
剛剛沒有完全解開的衣衫,還是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