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到地方?”時姝看着高德地圖,微信詢問着,此時車輛已經駛過廣州,到達了東莞。
“廣州的那個廠子不管吃住,這個管吃住,比那個好一些,我們六點之前準到,會安排好你們,放心。”
“好。”時姝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望了望窗外成批的椰子樹,簡單的回了一個字。
這是最後一年出來打工了,馬上要畢業了。時姝都安排好了,明年暑假做畢設,結業就找工作。
一個多小時後,車輛差不多七點到達東莞,所有的學生被安排下車。每個人臉上都挂着疲憊,大大小小的行李箱放在腳下,手裡大包小包的拎着,林林總總,像一群飽受自然災害逃出來的難民,擠在這個不大不小的門口,聽從着首領的吩咐。在這個二十幾度悶熱的南方,一群來自北方河南的學生工,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腳上厚重的靴子笨拙又沉重,倦意像洪水猛獸般襲來,時姝神情凝重地看了看周圍,拎着寬大棉襖的右手也不自覺的握緊了些,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來到一個新的陌生的地方,她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懼感和抗拒感,像一隻警惕的夜犬。
帶着些許新鮮感,遠遠地,借着燈光,仔細地瞅了瞅門口的幾個大字,不自覺的在心裡默念着,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廠子呢?
她看着這樓房,喃喃着:宿舍好像跟我們學校差不多,不知道裡面怎麼樣,不知道有沒有我愛吃的青菜……
正在她無限遐想的時候,門口有個高大的男人站在那裡,指手畫腳,嘴裡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說些什麼東西。
“分兩隊排好,男的一隊,女的一隊,現在所有人帶着自己的行李進去,先把行李放在門口的樓道裡,然後進門直走,第三個門進去,上面寫着培訓室,三個字。”
時姝讨厭這樣的相處模式,皺着眉頭,繃着臉,觀察着周圍的一切陌生的東西,随着人流的前進,她默記着走過的路線,對于路癡,這是一種明智的選擇。
“所有人找座位坐下,把身份證交上來,給你們分配寝室,辦手續。”先前在門口吱吱呀呀的那個男人又說着不知道哪裡的方言。
“敏雅,辦什麼手續還需要身份證啊?”剛把東西放到桌子上,又聽到他在講話,時姝滿臉嫌棄的斜乜了那個人一眼,轉頭看向正在打遊戲的喬敏雅。
畢竟,之前聽好多同學說過,有的廠子不人道,會扣押身份證,不讓走。
“不知……”
時姝緊着腦袋,一臉懷疑。
“先不要講話,我說話,你們不要嘀嘀咕咕的,聽好,我隻說一遍,今天大家先把身份證交上來,給大家辦理駐場,我講完之後,大家等會出去拿行李,拿了行李就直走,到前面櫃台領鑰匙,找到自己的宿舍号,大家領了鑰匙就先回寝室收拾東西,有要買東西的等會我把地址發給你們,你們自己出去買,該配鑰匙的配鑰匙,該整理的整理,明天早上7點,到這裡集合。”
男人剛說完,大家就開始收拾東西,人群一陣擁擠,後來就隻剩他們幾個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敏雅,走了,别玩王者了。”時姝拍了一下隻顧低頭殺人的喬敏雅,左手拎着東西,右手挎着舍友,就出去搬行李了。
時姝拖着喬敏雅跟行李進了電梯,尋找着寝室所在的方向。
電梯斜對面有一間寝室開着門,時姝特意經過那個地方瞅了一眼,偌大的單人床,上面鋪着綠色的床單,十分養眼。房頂垂下來一個粉色的蚊帳,風一吹,它就飄飄忽忽的動着,很有家的味道。
單人床的旁邊側放着一個藍色的嬰兒車,車的底部是一個奶瓶。
再往前走,昏暗的樓道有些陰涼,大約過了三四個寝室就是茶水間,正好碰到從裡面走來的一個女人,三四十歲的樣子,端着剛洗的鍋碗,輕瞄了她們一眼,就擦着肩過去了。
别說,這淡淡的洗潔精的味道,還有一絲檸檬香,讓人不覺神清氣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