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姑娘。”
珠簾外有人喚了聲,桑濃濃擡頭。
随後剛才那位替二公子傳話的侍女走進來,溫聲道,“這是今天的賬,請姑娘過目。”
她翻開一本賬冊,放到桌上。
桑濃濃愣了愣,“什麼賬?”
“這兩頁是食單,這是酒水單。今天二樓的場子是以桑姑娘的名義包下的。”
“我的名義?”桑濃濃沒反應過來,就隔着珠簾望見對面廊道上,夏嫣然舉着手臂朝她揮揮手,然後扭着腰開開心心地走了。
剛才桑濃濃被二公子叫走,夏嫣然也提心吊膽,怕她出什麼事,一直等見到二公子離開才安心下來。
以桑濃濃的名義包場的事雖然不是夏嫣然幹的,但她很樂意看桑濃濃倒黴。
她今天肯定沒帶錢。
夏嫣然心情頗好地丢下她,不給她借錢的機會。
“桑姑娘?”
桑濃濃回頭,對上侍女真誠的眼睛,一時無言。
這些家夥真是越來越煩人了,孤立她就孤立她,老給她找麻煩幹什麼。
桑濃濃仔細瞧了瞧賬目,看到最後的數字,不由得一陣心痛。這也太貴了吧……
賬看起來是逃不掉了,可是她身上沒帶錢,一分都沒有。平常出門桑濃濃也很少帶錢,都是青蘿帶着。偏偏今天青蘿又不在身邊。
“那個……”桑濃濃躊躇了一會兒,沒什麼底氣地詢問,“可以先賒賬嗎?我回去就馬上讓人來結賬。”
她不是潇樓常客,和老闆也不熟,頭一回賒賬心虛的很。
“這……”侍女似乎有些為難,不過這份為難很快就被人打斷了。
“是誰想在潇樓吃霸王餐?”
來的人聲音清亮婉轉,珠簾都撩的比旁人響。
女子眉若柳葉,一雙眼睛十分有神。姿态清雅大方,手中還抱着一個算盤。
桑濃濃最怕這種看起來就很精明的人了。
“不是,不是吃霸王餐。”她連忙站起來擺擺手,解釋道,“隻是我現在沒有帶錢……”
柳若音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目光掃到她手中的帕子,挑了挑眉。
長公子的這條帕子,柳若音見過許多次,是他常用的。
“沒帶錢呀,我們這裡倒也不是不能賒賬。”
她說着走近,笑吟吟道,“我姓柳,算是這裡的老闆。長公子在潇樓有單獨的賬冊,怎麼賒都可以。”
桑濃濃正奇怪怎麼提長公子,會意地低頭看了眼手上的帕子,果然角落那個明晃晃的謝字露在外面。
她趕緊藏到身後。
難道提謝筠就能賒賬?要不說自己是謝筠的什麼遠房表妹?
桑濃濃兀自思索。
她的反應在柳若音看來卻有些微妙。
柳若音眯了眯眼。
謝氏長公子的手帕可不是什麼人人都能有的東西,何況長公子難伺候的很,他的東西就算是扔了别人也别想碰。居然能容忍别人用他的手帕,不簡單啊不簡單。
不過不該問的她從來不問。潇樓老闆什麼事沒見過,她隻是個生意人。
桑濃濃試探地問,“那我可以先記賬嗎老闆?我回去就讓人帶錢來結賬。”
“自然可以。”柳若音笑着,摸摸她的臉, “這麼乖的小姑娘,誰忍心欺負你呢。”
柳老闆的手香香的。
賒了賬,桑濃濃不介意被占便宜,“多謝老闆。”
“不客氣。”柳若音走之前回頭道,“以後姑娘來都可以記賬。”
*
将近日落,謝筠才從宮裡出來。
婆娑的風帶來春天獨有的涼意,又在薄暮中消融幾分,顯得纏綿。
大概是母親前幾日進宮和皇後娘娘聊了什麼,皇後忽然也關心起他的婚事。
問他有沒有心儀的姑娘,又問他還記不記得嘉月公主。
謝筠不想聽,将注意力轉移到手上的玉戒上。
長公子手上的玉戒有時候不隻一個,謝筠沒耐心的時候就習慣折騰戒指。
他又想随手拿手帕擦拭玉戒的時候,才發現帕子不見了。
出宮後謝筠在馬車上也沒找到,才問, “雲川,我的帕子去哪了?”
雲川聞言回憶了一下,“公子的手帕?我沒見到。”
他問,“需要屬下去找嗎?”
“算了,不用。”謝筠靠在軟枕上,聲音懶散,“回去吧。”
雲川道了聲是,随後道,“公子,最近三公子和國公府二公子走得很近。一起去過潇樓,還在清風樓喝過茶。”
謝筠倒是不意外,彎了彎唇。
馬車裡有些暗的光影将他眉眼襯地愈發深邃,看不清目色,“真不愧是我的好弟弟,做事光明正大。走吧。”
“回府還是?”
“去潇樓。”
雲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