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缱绻,樹影搖曳,溪流泠泉,山花爛漫。
山林間的空地上,紅翡正縱情揮舞拳腳。
一招一式,有闆有眼。
翠綠的葉片漫天紛飛,九節鞭末端精準地擊中最遠處的落葉,将其劈成兩半。
紅翡收起武器,欣喜溢于言表。
她幾步跑到小刺猬身邊,興奮道:“左護法!你看我的功夫怎麼樣?”
夏羽桐撐着臉蛋,無奈至極,半點不想搭理樂得像個傻妞的紅翡。
“哎……”
她歎了一口氣,裡頭全是對“左護法”這稱号的不滿。
夕凝說,紅翡得了混沌青蓮子,她得了天阙玉髓,理應成為自己的左右護法。
她知曉,夕凝此舉是為拒絕結契,但這左右護法的稱呼,也太呆了……
“左護法,你吱一聲啊。”
紅翡不依不饒,推了她一把。
“吱。”夏羽桐敷衍地回了一聲。
“真掃興。”紅翡抄着雙手抱怨道,“我這新身體如此強悍,你也不捧捧場。”
“算了,你自己去玩兒吧。”紅翡擺擺手,接着又回到空地上,舞起了九節鞭。
夏羽桐眼神空洞,看向遠方,無心欣賞周圍的美景。
半個月來,妖王的确信守承諾,命山中妖獸不得再騷擾她們。
但這段日子,夏羽桐隻覺無趣得很。
夕凝忙着調理,紅翡忙着重塑肉身;唯獨她的問題沒解決,以至不能修煉,成日無所事事。
今日難得天氣不錯,紅翡抓着她出來練功,可她現在能練什麼?
思及此,她轉身往林中走去,準備溜達一番,省得那丫頭老在耳邊叽叽喳喳。
翠微山上靈氣充沛,山清水秀,讓夏羽桐忘卻煩惱,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山谷。
一堵高牆擋在她面前。
仔細一看,典雅古樸的青磚黑瓦,像極了現實世界裡的江南院落。
翠微山的妖獸們,要麼跟她一樣,住在山洞中;要麼自食其力,建造小院居住。
像這樣精心打造的院落,夏羽桐還是第一次見。
如果沒猜錯,這兒應該是妖王海若的府邸。
也不知哪來的沖動,夏羽桐擡手就是幹,費力地朝院子内的方向挖洞。
待她意識到此舉不僅逾矩,還很危險時,已身處古樸院落的後院内。
奴仆來來往往,夏羽桐繃緊了神經,一邊躲避他們的視線,一邊前進。
幸好院中假山怪石林立,能擋住她的身形,她才安全來到一棟兩層高的小樓前。
小樓底層窗戶大開,她輕輕一躍,跳進屋中。
房間内,雕花架子床靠牆擺着,輕紗帷幔、檀香四溢;架子床對側,一扇屏風描繪着紅日白鹭,将正廳和卧房隔絕開來。
夏羽桐站在卧房這邊,隐約聽見兩人在對話。
正廳那邊,站立者拱手,聲音铿锵:“主上大人,仙界派人前來,詢問當日仙界叛徒逃跑的經過。”
坐在椅凳上的主子輕呷一口茶水,随即淡定開口:“不是早遞折子解釋過了嗎?怎麼又來”
這妖娆妩媚的聲音,是海若。
侍衛擡起頭回答:“小的當時的确如實回禀,錯認了叛徒,讓對方落跑。”
接着她又垂下頭,略顯為難道:“可是,仙界使者說您與叛徒是舊識,懷疑您故意……”
“啪!”
茶杯被拍在一旁的桌上,怒斥聲響起:“仙界的疏忽,還能怪罪到我頭上不成?”
語罷,海若憤然起身,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侍衛頓了頓,朝卧房這邊看了一眼,接着追了出去。
隻那一眼,夏羽桐全身都被驚出了冷汗。
那侍衛分明是發現了她!
待她們打發了仙界使者,定會回來收拾自己!
不行,快跑!
夏羽桐迅速翻出窗戶,沿着來路,頭也不回地逃了出去,朝着自己的刺猬洞狂奔。
她太弱了,隻有跟夕凝在一起才安全。
一路上,海若和侍衛的對話在她腦中不斷重複。
海若如真不知那舊識是叛徒,那打個照面,或請對方幫幫忙,才是正常。
全然不理會,任由對方離開,怎麼都說不過去。
這妖王果然不是什麼善茬!
沒過多久,夏羽桐回到山洞内,一頭紮進夕凝懷中。
夕凝看着氣喘籲籲、滿頭大汗的刺猬,眉間露出一絲疑惑:“怎麼了?”
短暫的喘息過後,夏羽桐跳回地面,取出本命刺開始寫寫畫畫。
因為千年蜃珠的緣故,她已能寫出一些這個世界的文字。
“妖王……叛徒……舊識?”夕凝讀出三個詞。
夏羽桐點頭如搗蒜。
她相信,夕凝與那叛徒同為仙人,一定知曉更多内情。
此時,紅翡蹦蹦跳跳進來,口中停不下唠叨:“左護法你去哪兒了?我遠遠見你跑回來,喊都喊不動,該不會又惹事兒了吧?”
夏羽桐并不理會紅翡的調侃,隻盯着夕凝,怕遺漏了信息。
夕凝輕敲身下石闆,沉聲道:“桐桐發現,妖王與琅華乃舊識。”
琅華?是仙界叛徒的名字嗎?
夏羽桐暗自揣測。
紅翡放慢速度,端端正正坐到夕凝身邊的石闆上,一語道出重點:“那妖王當初集結重兵追捕我們,不就是為琅華制造逃脫的機會嗎?”
夏羽桐再次肯定自己的想法,不管是仙界使者,還是紅翡,都認為妖王此舉必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