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蕪問的是謝修行,何時張真民從身後走來回答她。
蕭蕪與張尚書互相行禮,張真民複又朝謝修行颔首問禮,“難得謝卿願意賞臉,榮幸至極。”
他請蕭蕪與謝修行入座,自己坐在了蕭蕪鄰案位置,望向小侯爺,說道:“小侯爺身份尊貴,其嫡姐又是皇後親選的太子妃,他如今身邊不乏追捧者。”
蕭蕪在那群公子裡看到孟玄身影,清冷地站與一旁,兩手抱臂漠不關心,同那些攀附權貴的公子們比起來顯得尤為鶴立。
聽到景甯侯府千金項雲舒即将要做太子妃,她更有了幾分勝算。
蕭蕪與項雲舒有過幾番交情,她為人清傲,滿腹才情,以她的性子,斷然不願嫁給太子這般暴戾恣睢的人。
與其說她欣賞像孟二公子一般出口成章下筆成文的才子,倒不如是她本就傾慕孟玄。
郎有情妾有意,佳偶天成心相印。
卻是苦命鴛鴦,被人拆散。
高門貴女,聯姻的犧牲品,誰在乎她們愛誰?
“孟二公子才華卓越,可惜他對本次詩酒會不感興趣。”張真民歪頭看謝修行,帶有玩笑意味說道:“謝卿不惜降下身段親自登府拜訪隻為求他一紙拜帖,恐怕今日孟二公子要讓您失望了。”
“戲未開場。”謝修行淡然端起青瓷酒盞,微舉杯,“張尚書,莫妄下結論。”
張真民亦端起酒盞,相敬一杯,飲下。
張真民微眯起眼,美面驚豔,雌雄難辨,堪稱大祁第一美男子。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似妖精魅惑,迷人神志。
“蕭郎君,聽聞去歲你赴過東宮宴,倍加得太子賞識。他曾贈你一首詩,不知蕭郎君可還記得?”
詩?
阿琰回府時已經斷了氣息,至于那夜發生何事,她無從知曉,本參加詩酒會隻為套出孟二公子的話,先被張真民一問,她心虛不已。
她腦袋空空,不知所措,端起面前碧水青冰裂紋杯盞,假裝從容,回他:“當然。”
然内裡極具心虛地飲下溫酒。
烈酒辣得她唇齒舌間猶如被架在火上炙烤,險些忍不住吐了出來,她緊皺眉頭,生生吞了下去。
火苗從口間一路燒到胃裡,翻湧股股刺痛,她捏起眼下芙蓉酥糕輕咬。
張真民嗬嗬而笑,打趣她:“看來蕭公子不勝酒力。”
他将青瓷酒壺遞給鄰案的蕭蕪,說道:“巧了,本人亦如此。此壺為柏酒,入喉沁香。”
“多謝。”蕭蕪欲接過酒壺,張尚書“盛情難卻”,容不得她拒絕。
“不必了。”謝修行懶懶地倦音之中攜絲威嚴。
蕭蕪手停留半空,望着謝修行怒意炯炯的眼瞳。
謝修行先前還淡然冷漠脫離凡塵,根本不在意這場荒唐鬧劇,現刻,竟會主動制止這場鬧劇。
他伸開手臂擋在蕭蕪身前,纖長如竹節般的大手輕推回酒壺,“蕭執事既不勝酒力,張尚書何故勸之。”
被謝修行提醒,張尚書識趣的收起玩笑,将酒壺放回自己面前的案幾上,笑笑嘀咕一句:“柏酒不醉人。”
謝修行臉色驟變,鷹眼銳利。
張真民低頭不敢多言。
本次詩會的題為“佳人”。張真民剛出完題,便有人先來試水,小侯爺項星野率先起身,紅衣華綢金冠束發,面容青稚潇灑,伴着河畔悅耳琴音,朗朗吟出詩句:“鏡花水月虛浮夢,羅裙盈盈現嬌仙。”
“春池芙蓉淨花姿,攜風入海皆相思。”戶部侍郎付顔朗随即也作出一首。
項星野和付純臨的兩句詩奠定基調,他人便開始猶豫,左右探讨起來,都不敢輕易出來獻醜。
張真民見狀提到蕭蕪,他眯眼微笑看着蕭蕪,道:“蕭郎君我看你桃面柔媚,星眼熠熠,想必文采斐然,心有松煙,可想出來了嗎?”
他人被張真民的話語吸引,皆目光投向蕭蕪。
“這位公子瞧着眼生。”茶白衣裳的男子與鄰座的藍衣公子私下讨論。
“聽說是前戶部尚書蕭默的兒子—蕭琰。如今在大理寺當差,是謝修行的執事。”藍衣公子覆在茶白公子耳邊輕聲道。
“啊?”茶白公子大為震驚,亦小聲嘀咕,“蕭琰不是死了嗎?”
“噓——”藍衣公子食指抵住唇瓣,眼瞳驚慌,嚴厲斥責茶白公子:“休要胡說!死的明明是蕭家大小姐。”
“蕭某不才,請諸位勿取笑在下。”蕭蕪文采不及在座文士,被張尚書點名,她硬着頭皮即興作詩。
“盼來落霞燕歸梁,江暮歲歲照伊人。”
落霞歸燕,魚州江暮,歲歲年年,伊人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