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挑上了?”丫環萍兒尚存理智不為所動,她杏眼有神,頗具管事風範,“聽好了,你們都把心給揣回肚子裡,休得妄想。”
羅嬷嬷走過來附和,“萍兒說得對,莫忘大人恩惠,無論如何我們不能失去分寸,更不能心生歹心。”
丫環們齊齊收起笑容,如霜打的茄子蔫了,皆想起不堪的過往。
“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别哄在一塊兒。”羅嬷嬷散了大家,自己迎面走向蕭蕪,在彎角處碰到了蕭蕪和付決,她笑臉和善地與蕭蕪說:“郎君,東院收拾好了。”
“東院?”蕭蕪疑惑。
“正是。”羅嬷嬷躬身,“大人特意吩咐老奴收拾出東院備郎君住下。”
恍然,蕭蕪想起昨夜謝修行提過她不便再住大理寺。
原來,她便于住進北街謝府。
“有勞嬷嬷了。”
“在大人心裡......你比我重要。”付決忽然黯淡下來。他們朝夕相處十七年,竟抵不過個認識不足一月的毛頭小子。
“何以見得?”
“你住謝府,我住大理寺。”付決哽咽,“這-就是區别。”
蕭蕪察覺到付決的失意,猜想他肯定不知曉謝卿的身世過往,為了消解誤會,她安慰道:“你們有着十來年的友情,而我與你們不過認識一月罷了,哪裡就重要了?僅可憐我而已。”
“謝卿将你留在大理寺當然是為了能更好的接應啊。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嗎?”
“糊塗了。”付決燦然一笑,“阿琰,你别誤會,我也沒有斷袖之癖。”
“明白,你是醋壇子打翻了。”蕭蕪打趣,“盛了占有欲的醋壇子。”
“呸!”付決一臂勒住蕭蕪,來了個絕命鎖喉功,其實用了虛力,并未傷着蕭蕪,他威脅道:“再瞎說,我揍你了!”
蕭蕪抱拳,聲線故作粗礦:“好漢饒命!”
“年關将至,我看後園子裡的花草荒了大半,你回頭找花匠采買些秋菊添置起來。雖說偌大的府邸隻有謝大人一人住,咱們不能因此懈怠,該事事打緊,好叫謝大人住得舒心。”
藍衣姑娘的身影正巧撞進付決視線裡。
她......
那晚住阿琰房裡的藍衣姑娘?!
蕭蕪激動地小跑到陌何夕面前,“小小,你不是應該在鹿鳴書院嗎?”
“高先生許我散學前授課。”陌何夕挽起蕭蕪胳膊,使了使眼色,“琰哥哥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說來話長。”
蕭蕪介紹:“付決,謝卿的侍衛。”
“小女子陌何夕見過付公子。”陌何夕瞟了眼蕭蕪身旁的付決,向他行了萬福禮。
付決颔首,雙眼定在陌何夕身上微微出神。
柳葉黛眉,鳳眼靈動,雙環美髻系着一對銀鈴铛,天藍繡花綢裙挎個彩蝶荷包,氣質純淨如琉璃通透。
“我見過你。”付決呆愣愣地說。
陌何夕皺眉疑惑,對付決公子眼生,“瞧我記性,實在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付公子。”
“你是藍衣姑娘!”付決恍然驚詫,瞪看蕭蕪,“阿琰,你還說那夜屋裡沒藏人!”
“!”
蕭蕪與陌何夕面面相觑。
“藏何人?!她是我表妹!付決開玩笑的話注意分寸!莫壞了我表妹名聲!”蕭蕪着急糊弄,裝出一副護妹狂魔的樣子。
提到女子名聲,付決不敢再說些其他的話,隻好默認那晚是自己晃眼看錯了。
明明就......
“依我看付公子是焦急琰哥哥的姻緣大事,期盼琰哥哥早日覓得良配。”陌何夕笑笑,“才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姑娘當我做夢?”
“或許。”陌何夕睜着無辜的大眼看着他。
東宮。
一記耳光響徹雲霄。
“廢物!”元焜怒氣匆匆地朝跪下的龜茲美人兇罵道,“連個人都勾引不明白!”
“他從未正眼看我。”美人左臉烙下血紅掌印,火辣辣的刺痛感并沒有令美人掉一滴淚,她面無神緒,麻木冷靜,似乎習慣了被這樣對待。
“他若真如傳聞所述不近女色,豈能替蕭蕪擋酒?無能的借口罷了。”元焜俯身捏起美人下颌,眉宇輕佻字字誅心:“龜茲國第一美人不過如此,跟大祁女子相比差之甚遠!”
太子元焜手臂使勁,對待物品般随意将龜茲美人大力甩開。
美人卧倒于地,她唇瓣顫抖,眼角泛紅,寒心地問他:“殿下昔日承諾還作數嗎?答應放我回龜茲。”
元焜斜眼俯看她,滞了一瞬,羽睫輕輕眨動,怒氣漸漸消退,竟出奇變得柔和,“聽話。孤不會虧待你。”
龜茲美人磕頭跪拜,身姿低入塵泥,“郡城蓉不敢忤逆殿下。”
“拿藥來!”太子元焜威嚴震懾。
奴婢顫抖着手從袖口掏出青瓷藥瓶,撲通跪地舉起雙手奉上。太子元焜睨了眼婢女,“全都滾下去!”
“喏。”奴婢低頭弓腰退出大殿。
接過青瓷瓶,太子元焜眼中溢出疼惜,他蹲下身軀,揭開藥罐蓋子,食指順赤紅膏泥抹一圈,指腹上沾了少許藥,“擡起頭。”
郡城蓉緩緩擡起頭,仍然保持跪拜姿勢,一雙深邃魅惑的狐狸眼楚楚可憐地看着他。
太子元焜避開對視,輕歎氣,道:“别跪了。”
“喏。”郡城蓉提起身姿,并膝傾坐。
“腫了。”望着龜茲美人那張妖精皮囊隆起一邊,太子元焜有些自責,“孤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郡城蓉淺笑,搖搖頭。
太子元焜俯身,将美人籠進暗影裡,他溫柔地為郡城蓉塗抹藥膏。
“殿下......疼。”
“這就受不住了?”太子元焜勾起手指刮了下郡城蓉挺括的鼻梁,壞笑道:“一會還有更疼的等着你。”
郡城蓉嬌羞地捶了下元焜胸口,“讨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