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胤見狀立馬上前攙扶,單膝跪地攙着女人手臂,一手在她背上來回移動給人順氣,賈無忌則是取來幹淨茶盞,倒上茶水遞上前去。
将行在一旁看呆,想必那女子便是殿下的心上人,他現在才明白三七阿谀奉承溜須拍馬根據,原來是小娘娘已然有了身孕!不,應該是王妃娘娘,但不過都一樣,重點是以後這王府上要有小世子啦!
從将行視角隻能看清她穿一件藕粉色紗裙,身形苗條,烏發如瀑從肩頭散落,心下先一步斷定,着一看背影就覺着是個美人,合着将夜沒诓騙自個。
他津津有味打量眼前這幅場景,殿下是極其愛護她的。瞧瞧這關懷備至的模樣,倒是第一次見他對一人這麼上心,還是女人。
将行咂嘴,内心暗罵這将海是個長舌夫,得虧沒信殿下有龍陽之好的謠言,那段時日自己見了殿下就瑟瑟不安,生怕被看上當成男寵。
思緒回籠後,他瞧着,李承胤攙扶着梵音起身喝水,看清容貌後不由得呆滞原地,許是茶水喝得急躁,唇角留下一點水漬,好似白玉托明珠,換作别人倒是要顯得狼狽不堪,話本裡扶風弱柳這四字此刻仿佛活了過來。
李承胤見将行呆愣原地,不由得蹙眉斜睨他。
将行誤以為是殿下斥責自個不知禮數,趔趄幾步上前朝她鞠禮,“小娘娘金安!”
梵音好不容易回口氣,聽他這一喊又開始難受起來,喘着氣,虛虛指着他道,“你叫...什...什麼?”
我字音發不出聲,将行以為是小娘娘問自個姓名,便道,“娘娘稱将行就好。”
李承胤面露窘态,神色複雜,笑得勉強,咳嗽幾聲,示意将行先行退下。
“哎?你别走,你剛才....”梵音似乎要将話問個明白,李承胤卻叫住她,“行了行了,那小子腦子搞不拎清,一時間說錯話也是常有的,倒是你...”
“我怎麼了?”梵音被他岔開話,便将剛才那一出抛諸腦後。
“你好端端的,來醫館做什麼?”
梵音回,“我想着帶那老者來查閱典籍....”話未落地,外頭急奔來一驿卒,高聲喊道,“殿下,皇上敕令,命殿下棄城!”
-
明月堂。
燭火搖曳,桌案上堆着臨邊州郡傳來急報,稱齊州,城外西郊處發現一例,南青州官吏則在城門前攔下三名染病疫民。
千防萬防,終究有幾條漏網之魚,疫病蔓延至兖州城外,現下是到烈火燎眉之際,還未查清是和病症,李承胤心忙意亂,胸中憋悶,接連咳嗽不斷。
梵音見狀,立馬放下書信,替他倒一盞茶水,寬慰道,“殿下莫急,總會有法子的。”
“父皇命我們立刻放下手中事務,即刻動身返往洛陽...”李承胤從塌上撐起身,梵音上前攙扶。
待坐定後,他歎口氣,冷風從窗口幽幽灌入,桌案上燭火一瞬撲閃,兩人望着彼此被昏黃火光照亮的眼眸,相對無言,城内尚存萬衆百姓,這是要他們等死。
“那百姓怎麼辦?”梵音還是開口,“難道隻有棄城一個辦法嘛?”
李承胤斂眸,臉色稍沉,沉思片刻,便喚來賈無忌,“你拿着驗明本王玉契,去将通往齊州,南青州,徐州,濟州的四條官道,兩條水路封鎖,發現疑似染病者,就地絞殺。”
“是。”
梵音側身坐在李承胤床塌邊腳踏上,見賈無忌退下後,本想開口說此舉是否太過殘虐不仁。但見床榻上,男人臉色不佳,便将話收回肚子。
“殿下瞧着臉色不對勁。”
李承胤朝她俯身低頭,用意不言而喻,梵音隻得伸手去探試他額頭溫度,覺着有些發燙,驚呼道,“殿下這是!”
後者松口氣,直直往後靠去,“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他患病後便沒了往日的桀骜銳氣,眉梢眼角都連帶着溫順幾分,“此事不可聲張,我要是病倒,你可不亂了陣腳。”
此話一出,梵音瞬間沒了主心骨,嗫嚅道,“殿下這是要将兖州全權交予我?”擡頭見李承胤緘默不語,心下了然,不由慌神,“殿...殿下,小臣從未着手過民生政事....不....不行的。”
李承胤下榻,與她一同坐在腳踏上,扯過梵音的手,拿出印信拍在她手中,“我不回洛陽,就在兖州陪着你,你大可安心。”
梵音不解,“殿下将此物交予我,不覺着交淺言深了嘛?”
言下之意便是,你也太放心我了。
李承胤神情萎頓,四肢酸軟,但還是強撐着開起玩笑,“你當真覺着我是被美色迷了心竅,現下得病頭腦糊塗,才将象征皇子身份的印信交予你嘛?”
見梵音眸中迷惘,又道,“不如我們合作?”
“怎麼說?”
“你能将兖州之事擺平,定是大功一件,于你而言,絕對是好事一樁。皇後倒台,不免殃及池魚,朝廷定要處置一批人,而你就在其中,屆時将功補過,豈不妙哉?更何況,這還能成為你步入仕途的敲門磚。”
梵音腦中思緒萬千,片刻後,回道,“功勞我拿,那于殿下而言有何好處?”
李承胤樂了,“你可知勇略震主者身危,功蓋天下者不賞?”
梵音還是有些迷惘,未等她開口,李承胤搖搖頭,“罷了罷了,要是你能借此機會自保脫身,魏王府上便多了個助力,于我而言就是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