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休矣!
看着那根比碗口也細不了多少的木棍,顧謹安眼前一黑掙紮得更有力了。
偏這時郝執正好松了力道,讓他整個人以平沙落雁的姿勢屁股着地。
“哎喲!”
從尾椎骨處迅速四散蔓延開的疼痛剝奪了他想要逃跑的意志。
“臭小子,你是膽大包天啥都敢幹啊。”
疼得一時喘不過氣的他又被奪門而出顧良遠揪住了命運的後脖領,在預想的棍棒到來之前,眼前白光一閃讓黑暗更快找到了他。
迷迷糊糊中哭喊聲和呵斥聲融成一邊,缥缈在耳畔聽不真切,唯一斷續聽清楚的半句,是出自他記憶中永遠溫和的大伯之口。
“……我言盡于此,你仔細掂量吧。”
言語中夾雜的寒冰,連意識尚不清晰的顧謹安都被凍得打了個哆嗦。
什麼言盡于此,死耳朵快用力,聽牆角怎麼能隻聽一半呢。
但随着腳步聲的逐漸遠去又回來,他再沒聽到他大伯的任何話語。
就在他暗自伸長耳朵用力聽時,他父親的聲音在耳旁涼涼響起。
“再裝睡,晚飯也不用吃了。”
“那不行!”
人是鐵飯是鋼,哪有不用吃的道理,何況他一早上喝了碗稀粥就出的門,現在正餓得心慌慌呢。
“你還想吃飯?”
看着突然睜開眼睛從床上一蹦而起的兒子,顧良遠直接氣笑了,他就覺得這小子暈的有點奇怪,平日裡身體壯得和小牛犢一樣,怎麼可能被他捏一下後脖頸就暈了,害他被他哥上下數着二十年的光陰罵了個遍。
這是一個兄長對待闊别五年心靈受損弟弟該有的态度嗎?
何況他眼熱大哥的乖兒子那麼久了,好不容易自己也養了個異常聰慧的,就因他的胡鬧而錯失了難得的炫耀機會。
都怪這狗兒子,吃飯?他看吃棍子還差不多。
“娘親,我餓了~”
并不知道自己突發的低血糖給他爹帶來多大傷害的顧謹安觀其眼神不對,迅速在屋中給自己找到了新的靠山。
可惜今天的靠山好像看起來也很生氣,連他都使出了不要臉的撒嬌手段也沒有比他爹臉色多少。
“臭小子,你給我老實交代,你每天起早貪黑的到底去幹什麼了?”
見娘子難得沒有替兒子撐腰的打算,顧良遠伸手揪住這倒黴孩子的耳朵。
“啊啊啊,疼疼疼,沒幹什麼呀,就賣菜啊。”
一邊呼疼一邊感覺到原本在他耳朵上就沒用多少力氣的手又松了許多,心底頓時也不那麼虛了,誰說烤串不是菜呢。
“現在還敢和你老子玩文字遊戲,你是不是真想嘗嘗家法的滋味。”
“嘿,爹爹你不錯呀,居然連文字遊戲這個詞語都能學以緻用了。”才不想嘗家法呢,他可記得他爹當初就是挨了一頓家法後被逐出家門的,腿都差點廢了,迅速轉移了話題的他又向四周張望。
“我大伯呢,明明剛剛我還聽到他的聲音。”
“自然是走了,臨行前還讓我好好打你一頓。”
“才沒有,我都聽到了,他明明讓您好好反省的……”
話說他大伯到底說了啥啊,他爹怎麼一副鬥雞樣,難不成舊事重提了五年前突然被逐的原因,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他爹當日到底犯了什麼事兒,好好奇,完了,怎麼把實話給說出去了。
“臭小子,我就知道你故意的。”
“我沒有,我發誓我就聽到了最後一句。”
“我信你個鬼,你猜他讓我反省的内容裡有沒有早該打你一頓的事情!”
猛然捂嘴的是顧謹安,暴跳如雷的則是顧良遠,兩人圍繞着不大的房間吱嗚亂叫着玩了一陣老鷹捉小雞之後,就被頭疼不已的江娘子喝停了。
“夠了,鬧哄哄的像什麼樣子!”
看着兩人瞬間安分了之後,一臉複雜之色的江娘子走過來點了點顧謹安的額頭,接着又制止了他打蛇随棍上的撒嬌舉動,隻對顧良遠說了句“你好生和他說”後,就帶着同樣滿臉複雜和擔憂的翠羽離去。
留下滿心都是覺得自己撒嬌被連拒兩次怕是完蛋了的顧謹安和他爹隔着一張椅子面面相對。
“壞小子,落我手裡了吧。”
看着娘子帶着人幹淨利落的關門離去,顧良遠摩拳擦掌。
“娘親說讓你好好和我講的,而且我又沒幹壞事你不能揍我。”
起初還有點心虛,但說到後面卻越來越理直氣壯。
“你沒幹壞事?!”顧良遠一臉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理直氣壯的小子,卷起袖子就将他橫在膝蓋上狠扇了一下,“等你發現你幹了壞事的時候就晚了。”
“嗚嗚嗚,我不過是想要補貼家用一二,哪裡就幹壞事了,你這個壞爹爹真的讨厭。”這下顧謹安是真哭了,一半委屈一半羞疼,他就不明白自己這麼努力沒有誇獎就算了,還挨揍是怎麼個回事。
記得時下大啟并不禁商賈啊,雖然社會地位還是低了那麼點,他爹怎麼氣得像是被人刨了祖墳一樣。
“你難道不知宗親經商是大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