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四進二的表演,以壓倒性的票數成功晉級,從海選到如今隻需要和一支隊伍一較高下,楚枕石甚至覺得自己在做夢一樣,仿佛閉上眼,黑羊樂隊真正組成的那一日還在昨天。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站在這個窄小的舞台上茫然地看着台下,貝斯的背帶壓在肩膀上留下一道勒痕,頻繁的排練已經讓他放在貝斯的手形成條件反射,隻要薛仰春的鼓聲開始響起,他就能彈奏貝斯。
楚枕石在震天的歡呼聲中看向了堯新雪的背影——此刻,堯新雪正高舉着手中的麥克風,挺拔地站在最前面,如海的尖叫就這樣向這個藍灰色的背影席卷而來。
“一開始,會是這個城市,然後會是整個國家,”堯新雪在他加入樂隊的那一天向在場的所有人這樣宣告,笃定般說,“最後,會是整個世界。”
楚枕石一開始隻覺得荒唐,而如今望着堯新雪的背影,卻不由地相信起——這是一件必定會發生的事,堯新雪一定會帶着這支樂隊走向世界。
他們鞠躬之後走向台下,楚枕石又看到了遲天境。
今天他同樣帶了一捧藍色的玫瑰花來,站在原來的位置,向他們招手。
楚枕石看着堯新雪接過了那捧玫瑰,然後調侃他:“太給力了小天同志,你真的不會錯過我們的每一場表演。”
遲天境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很快就畢業了,空閑時間比較多,現在在準備考試,看完你們的表演就回去了。”
薛仰春看他一副老實的樣子,覺得這人從初見到現在還是這麼拘謹,有些好玩,于是挑逗道:“知道你喜歡我們隊長了,今晚老地方,再給你個近距離靠近偶像的機會?”
堯新橙的臉色不太好看,他拉住薛仰春的衣袖警告道:“你……”
遲天境卻仿佛被說中了一樣,臉一下就紅透了,聽到薛仰春的話,隻是不作聲。
“等會就去後門見吧。”堯新雪溫和地說。
遲天境腼腆地笑着應聲道:“好。”
他已經沒有像之前那樣拘謹,在堯新雪還在醫院時,就已經跟楚枕石、薛仰春熟起來。遲天境并沒有把他們當作偶像,隻是當作朋友一樣。
黑羊樂隊的四個人前後走向休息室,在走廊裡碰上了另外一支隊伍——焚星樂隊。
如果不出預料,焚星樂隊同樣會晉級,成為黑羊角逐冠軍唯一的競争對手。
楚枕石、堯新橙和薛仰春的眼神立刻戒備起來,站在堯新雪的身後,無言地停了下來。
焚星樂隊的隊長叫做王允,是主唱兼吉他手,還是個看起來脾氣不太好的寸頭。他們樂隊的風格主要為迷幻搖滾,聽着他們的歌像整個人漂流在酒精裡,獨樹一幟且堅持到底的風格無疑擁有着不少受衆。
堯新雪無視了王允挑釁的眼神,餘光落到他們貝斯手江樓裸露的手臂上。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因為江樓的手臂内側有着些許暗淡痕迹。在舞台上,因為誇張的服飾,很難有人注意到這一點。隻有近距離仔細看,才能看清。
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雙方隻是虎視眈眈地盯着對面的隊長。
堯新雪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望着江樓針尖狀的瞳孔微微一笑。對方吸了吸鼻子,隻是困惑地看向他。
“祝你們一切順利,下次比賽見。”堯新雪笑着說,他沒有放下狠話,隻是給了平平無奇的祝福。
王允卻一瞬間有被發出嘶嘶聲的毒蛇盯上的錯覺,然而這種感覺轉瞬即逝,當王允警惕地看向堯新雪,卻并沒有從他漂亮的臉上看出任何可疑的痕迹。
王允很快就鎮定下來,他同樣揚眉假惺惺地笑道:“謝謝,也恭喜黑羊晉級。”
兩支樂隊劍拔弩張的氛圍就這樣消解,在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堯新雪再一次側過頭看向江樓。
當他真正看清那處皮膚上隐秘的針眼時,嘴角的笑意便更深了。
然而并沒有人注意到他表情的變化。
遲天境就等在後門,看到堯新雪他們走出來時,眼睛再一次亮起。
堯新雪換了一件黑色的背心,這個顔色顯得他的皮膚更白,頭發更藍了。即使他在舞台上也從來沒有化過任何妝,這副溫柔日常的樣子和台上肆意的姿态還是大相徑庭。
遲天境克制着自己的目光不會太過露骨,隻是像之前那樣向他們揮了揮手。
遲天境是黑羊樂隊最開始的聽衆之一,更準确的說,他是堯新雪最開始的聽衆之一。
從三斧酒吧到地下搖滾賽,遲天境是親眼看着堯新雪是如何從隻身一人到現在組成樂隊參加比賽的。
因為他從見到堯新雪的第一眼就被堯新雪吸引,所以他從來不會落下任何一場有堯新雪在的演出,永遠會站在距離堯新雪最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