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倉地窖的黴斑在火把下泛着幽綠,韓昭的鐵尺劃過青磚縫隙,銅尺尾端的獬豸獸首突然卡進某處凹陷。機括轉動聲悶響,整面牆翻轉露出三丈見方的暗室,二十口包鐵銀箱整齊排列,箱面"赈"字火漆完好無損。
"三十萬兩官銀俱在。"轉運使擦拭着額角冷汗,"下官每日親自查驗封條......"
韓昭的鐵尺已撬開最近銀箱,雪亮錠面上"天啟三年鑄"的戳記清晰可辨。林主事捧起銀錠的手忽然一沉:"不對!"他将銀錠倒轉,底部蜂窩狀的砂眼裡泛着鉛灰色——這是灌了錫的假銀。
轉運使癱坐在地時,韓昭的鐵尺正沿着銀箱内側刮擦,松木箱闆竟刮下朱砂粉末。暗格夾層裡蜷着具幼童屍體,腰間系着紅繩銅鈴,與三日前洛水浮屍的裝扮如出一轍。屍體手中攥着半張當票,墨迹新鮮的"白記典當"印鑒還帶着花梨木香。
"寅時三刻運銀車進城,卯時入庫。"韓昭抖開當票,背面密密麻麻的針孔組成星圖,"這具屍體在銀箱封存後塞入,說明......"
窗外忽傳來馬匹嘶鳴。二十匹馱馬在院中口吐白沫倒地,馬腹上烙印的"工部監造"四字滲出血珠。韓昭剖開馬胃,尚未消化的草料裡混着孔雀金箔碎片——正是義莊蛛網上遺留的同種金箔。
辰時雨急,韓昭站在銀車轍印前。兩道深痕間散布着零星黍米,他撚起米粒對着日光照出蟲蛀孔洞——與洛倉燒毀的赈災糧蛀痕完全一緻。鐵尺突然插入車轍末端,挑出半枚青銅棋子,棋面陰刻的縱橫線正與鬼谷印章紋路吻合。
"昨夜戌時有人見過銀車。"老馬夫搓着草繩低語,"往城隍廟後巷去了,車輪聲比尋常輕快三成。"
城隍廟斷壁殘垣間,韓昭的鐵尺敲擊地磚。某塊青石傳出空響,撬開後露出三丈深的豎井,井壁鑿痕間距二寸三。林主事垂繩而下時,火把照亮井底堆積的蓑衣,每件内襯都繡着"丙戌年河工"的朱砂編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