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喬伊似乎感覺到背後的胸腔有輕微的震動。

等他轉過身與蘭切斯特對視，帶着面具的男人依舊是那副目中無人的冷淡臉。

蘭切斯特微微低頭，冷淡低沉的聲音傳入喬伊的耳畔：“偵查組的最新消息，這一支舞結束後，五樓的侍從會換班。”

“知道了。”拿到有效信息的喬伊嘴角輕輕上揚，在旁人的視角看來，仿佛是聽到愛人情話後露出了甜蜜又矜傲神色的少女。

既然有了新的行動指示，難得的公報私仇的機會，喬伊也不想輕易放過。

先前他為了配合戴琳隻能小幅度地變換舞步，但換成蘭切斯特就無需顧慮其他了。他擡起腳尖忽然撞向蘭切斯特，兩人膝蓋不期然一觸即分。

蘭切斯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迅速後撤，隻差一點就被喬伊踩住鞋背。

黑色瞳孔中映出喬伊略感遺憾的表情，唇角卻狡黠地微微勾起，裝作關切地微微湊近蘭切斯特的耳側：“真是抱歉，蘭切斯特先生，我不擅長女步。”

蘭切斯特面不改色地扣緊了喬伊的腰，幽冷的香氣浸在雪松香中，像是開在冰天雪地裡的花。黑色的眼睛裡映出的藍寶石耳墜熠熠閃光，像是為了邀功而不停搖尾巴的貓。

如撓癢一般的觸感忽然從鞋尖傳導至神經。

蘭切斯特目光一動，與表情有一絲錯愕的喬伊對視。顯然，兩個人似乎都沒有預料到蘭切斯特會突然分神，讓喬伊這麼輕易地得逞。

“你……”喬伊的話還未說完，就感覺人被向上一帶，另一隻腳尖也踩在了發亮的鞋面上。為了保持重心，喬伊不得不擡手扶在蘭切斯特的肩上，金色的碎發垂落，兩人視線幾乎齊平，面具相碰。服帖的西裝領被攥得發皺，帶着薄繭的指腹一路向上按在裸露的背部。

舞曲仍在繼續。

喬伊已經無暇注意蘭切斯特堪稱冒犯的舉動。藍寶石耳墜随着蘭切斯特每一次變換腳步無序地晃動，像受驚掙紮的鳥。纖長的睫毛半掩住漂亮的眼睛，但因為視線的錯位，喬伊的所有表情悉數落入了擡眼注視着喬伊的蘭切斯特眼中。

驚訝、羞赧、惱怒……

绯色如漫天的晚霞一般瞬間染紅了冷白的臉龐。

直到一個托舉結束，喬伊才如獲自由，再次踩到了大理石鋪就的地面。

音樂恰好進入尾聲，轉為舒緩的曲調。

“消氣了嗎？”蘭切斯特的聲音依舊沉穩。

“沒有，”喬伊冷冷地開口，察覺不對，又欲蓋彌彰地挽回顔面，“我不會因為某些下等人類不懂禮節而生氣。”

下等人類蘭切斯特公事公辦地嗯了一聲，看着喬伊提起裙擺輕巧地轉過一個圈，靠近他懷裡，低聲提醒：“注意安全。”

“這種事不需要……”喬伊眉頭一皺，轉過身面向蘭切斯特，神色遲疑，“你不和我一起？”

任務的執行人選通常按照綜合實力排名拟定，蘭切斯特的出現更是讓喬伊自然而然把他歸為了需要暫時合作的隊友一列。

如果蘭切斯特不是和他一起行動，那他的目标是什麼？

喬伊的大腦開始飛速轉動，直覺告訴他，蘭切斯特隐瞞了一些事。

“我會來找你。”蘭切斯特并不給喬伊追問的機會，在舞曲結束之後，朝喬伊微微俯身鞠了一躬，便要離去。

“蘭……”喬伊忽然想起他不知道蘭切斯特用的什麼身份混進希望地，于是隻好提着裙子快步追上去。

“這位美麗的女士能否，能否和我……”在喬伊冷冷的注視下，攔住喬伊去路的紫發男人終究沒有把話說完，但那張麥色的臉卻肉眼可見地變紅了。

“實在抱歉，女士，”跟着男人過來的一位藍發男性堵住了喬伊另一邊的去路，指了指他，開始滔滔不絕地解釋，“您方才的舞姿讓人見之難忘，我的朋友才會貿然上前邀請您跳舞。我剛剛已經勸過他了，您應該是要去追剛剛離去的那位舞伴吧？看起來二位似乎有私事要解決，那位男士抛下美麗的女士獨自離去實在很沒有紳士風度……”

喬伊被藍發男念得不耐煩，冷漠地打斷道：“既然知道，還不讓開？”

“我朋友他雖然比不上……什麼？”喬伊清亮的男聲讓藍發男預備長篇大論的大腦短暫地斷了線。

喬伊一把将神遊天外的藍發男推開，高跟踩在地闆上落下清脆的聲響。

“我早說了，人家一看就喜歡那位高冷帥哥，你非要……”

藍發男的聲音在喬伊身後漸輕，而他要找的蘭切斯特早已經不見蹤影。

“夫人請留步，”一位面貌普通的侍者端着托盤，碎發遮住面具後的眼睛，“戴琳夫人說您的裙子方才被她踩髒了，想請您換一套新的禮服，作為她的賠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