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爾文聲音一頓，又恢複公事公辦的語氣：“目前試圖闖入艦體的叛軍人數在不斷增加，由于信号阻隔，我們無法探測你們的具體方位。在支援到來之前，你們必須率先拿到中央控制室的控制權，以免陷入被動。”

在維爾文說話的時間裡，大廳的燈光從中心垂落的圓形吊燈開始一圈一圈亮起。

喬伊眯了眯眼，以适應突然恍如白晝的光線，随後快速地掃視了一眼周圍。

畢竟是多年前的科技産物，盡管有部分超出喬伊認知之外的裝置和一些無法理解的設計，但總的來說，和喬伊在教科書上見過的老古董基本一緻。

在他的右手邊，是一條徑直通向高台的通道。為了更好地駕駛星艦，通常主控制台會設計在高處，便于俯瞰整個大廳所有人員的動向。正對高台的，是三面環抱大廳的不透光落地舷窗。

喬伊仔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任由蘭切斯特拉着他沿着向上的通道一步步朝主控制台走去。科瓦半個人正趴在主控制台上，淡藍色的屏幕光映照在他興奮的臉上，口中念念有詞，姿态忙碌。

“星艦處于休眠狀态，進入艦體時我打開了幾個入口的防禦系統，他們暫時進不來。”蘭切斯特察覺到身邊人步伐漸漸落後，側臉回頭去看喬伊，步伐漸緩。

喬伊視線恰好從科瓦身上收回，就像飛鳥掠過平靜的湖面，輕輕拍過翅膀一樣，掀起眼簾朝蘭切斯特看來。

明亮的燈光下，淺金的頭發從紮好的發帶中散落幾縷垂在臉側，有些淩亂，卻依舊熠熠生輝。因為方才的戰鬥，臉頰上的紅暈還未完全退去，像初熟的、粉嫩的蜜桃。

唇上濃烈的口紅顔色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擦去，露出原本就淺淡的唇色。眉眼間還是神情冷冷、生人勿進的樣子。

并不贊同蘭切斯特看法的維爾文依舊在發表着他的觀點：“按照目前的形勢，這對自由區來說幾乎是背水一戰，你不能低估有可能狗急跳牆的瘋子。聽着，這次行動的任務隻是探查星艦的情況，按照常理和你提供的線索推斷，這艘缺乏能源儲備和資源維護的星艦已經報廢了，沒有上級會希望因為一艘隻需要一顆激光彈就可以解決的星艦導緻任何不必要的傷亡，現在最重要的是拿下中央控制室的控制權，開啟全艦防護系統......喂？喂？001，蘭切斯特，你在聽嗎？”

喬伊同樣審視着蘭切斯特。不帶感情的目光就像在觀察一件物品，一把武器，一個......任務目标。

頭頂的燈光似乎感知到了不尋常的精神力波動，突然閃爍了一下，在即将瘋狂閃爍的時候又似乎被另一種力量壓制而恢複了平靜。

“我的兩位祖宗！這種地方都敢随便用精神力？你們不怕把中央控制室給炸了？”科瓦趴在顯示屏上扭過頭喊道，“不是.....你們這又是玩哪出啊？”

兩個人再一次無視了科瓦的喊話。

蘭切斯特單手舉着早在科瓦出聲前就已經切斷信号的耳麥，一手握着喬伊壓在他胸前的小臂，姿态松散地靠在金屬欄杆上。

喬伊冷淡而漂亮的臉映在他純黑的眼睛裡，就像落了一點雪。

喬伊提膝抵住他的膝蓋，雪亮的刀刃抵在蘭切斯特頸側跳動的血管處。

幽幽的女士香水萦繞在蘭切斯特的鼻尖，如果不是脖頸間橫着的那把冷刃太過礙眼的話。

“蘭切斯特，”喬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一切對帝國有所隐瞞的行為都可以視為對帝國的背叛，帝國允許任何帝國公民擁有處決背叛者的權力。你現在隻有最後五秒鐘的陳述時間，為什麼不告訴指揮中心我們現在就在中央控制室？”

被刀抵着命脈的男人仿佛渾然不覺，甚至連呼吸都保持着一貫穩定的頻率。蘭切斯特低沉的聲音随着喬伊手掌下胸腔的震動傳入耳中：“如果說是為了帝國，你相信嗎？”

喬伊沒有說話，但更進一寸的刀刃表明了主人的态度。

盡管帝國的版圖幾乎納入了所有存在人類生存迹象的星球，但出于管理效率和整體利益的最大化，通常對偏遠星球是疏于管理的。

世上本就不存在所謂的公平。

指望幾乎不曾得到帝國幫助的偏遠星球居民忠于帝國，不如相信他們隻是出于利益驅使選擇了對自己最有利的生存方式。

喬伊在蘭切斯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答案。

“喬伊，”蘭切斯特看着那雙泛着冷意的眼睛，像初雪未消的湖面，最後說，“我是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