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澄的聲音讓洛水仙微微一愣。搖椅的吱呀聲戛然而止,李虎被推得一個踉跄,還沒反應過來,洛水仙已經像陣風似的沖到了程澄面前。
她顫抖的雙手懸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最後隻是輕輕捏了捏程澄的衣角。少女那雙杏眼還帶着惺忪睡意,眼尾微微下垂的模樣像隻懵懂的小鹿。三天前那些猙獰的樹皮紋路已經褪盡,露出原本瓷白的肌膚,隻是唇色還泛着不健康的灰白。
"可算醒了..."洛水仙的嗓子眼發緊,聲音抖得不成調,"整整三天,你..."話沒說完就哽住了。她想起抱着這孩子時,那輕得吓人的分量,仿佛随時會消散在風裡。指尖無意識地揪緊了圍裙,把臉别過去在肩頭蹭了蹭。
李虎三步并作兩步沖過來,軍靴在地闆上磕出悶響。他張了張嘴,喉結滾動好幾下,最後隻憋出個幹巴巴的"你..."。這個在戰場上殺伐果決的漢子,此刻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粗糙的手指反複蜷起又松開。三天前那場惡戰曆曆在目,要不是眼前這個單薄的身影...
“晚飯燒好了?”她好像聞到了番茄頓牛腩的味道。
“對對對。”洛水仙轉身往廚房去忙活,還不忘指揮她丈夫,“老李,把那張小桌子拿出來擺好。”
“好。”李虎應着麻利的去了。
看着二人忙碌,程澄走到陽台邊。
今日的夕陽像打翻的橘子醬,稠稠地糊在天邊。遠處幾棟高樓冒着滾滾黑煙,其中一棟的玻璃幕牆正嘩啦啦往下掉,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火光。馬路上,幾個佝偻的身影正撕扯着什麼,暗紅的液體濺在廢棄的車輛上。更近些的巷口,有個穿校服的少年在狂奔,身後追着的...那東西已經不能稱作人了,扭曲的肢體以詭異的角度翻折着,發出類似金屬摩擦的嘶吼。
“這麼快?”她小聲嘟囔了一句。
“是啊。”李虎将搖椅移遠了些,在她邊上支起一張小的四方桌,說道:“就那天晚上爆發的,第二天我醒來看見都吓一跳呢。”
李虎擺好桌椅站在她身邊跟她一起往下看,還想繼續說…
“行了,行了。”洛水仙端出一大盆番茄牛腩,又端來兩大盆的炒蔬菜,最後給程澄放下一大碗的白米飯,對着李虎說,“你等程澄吃完再說。”
李虎也不反駁就笑呵呵的點頭。
程澄有些沒眼看,正要吃飯,看着夕陽,想到了什麼問:“停電了?”
"前天半夜停的,"洛水仙有些感慨的說,"今早連水也..…"話沒說完,廚房水管突然發出"咯"的怪響,李虎立刻起身,掌心泛起淡藍的光暈,向廚房走去,沒一會兒裡面傳來啪的一聲。
“是水蛭,這東西也變異了,總是會順着水管爬進來。”李虎對着程澄說,看他解決的速度想來這三天都習慣了。
"先吃飯。"洛水仙示意程澄快吃。
程澄夾起塊炖得酥爛的牛腩,筷子尖戳下去就沁出晶瑩的肉汁。正要送進口,卻發現對面兩人像罰站似的杵着,四隻眼睛亮得吓人。
"你們不吃?"
"吃,吃..."
"不餓,不餓..."
異口不同聲的回答讓空氣凝固了一秒。李虎戰術性咳嗽,洛水仙低頭整理根本不亂的衣擺。
"坐下吃吧,"她用筷子點點窗外。恰在此時,遠處傳來玻璃爆裂的脆響,緊接着是撕心裂肺的慘叫。"要是你們餓暈了..."又指指自己細得能看見血管的手腕,"我可真不知道怎麼辦了。"
兩人聽了,隻好也盛了飯一起吃。洛水仙趁機往程澄碗裡又壘了座小山,最頂上那顆油亮的牛腩顫巍巍晃了晃。
程澄埋頭扒飯的樣子像隻餓急的小獸,腮幫子鼓得老高。為了讓還是幼苗的枯心榕開花結果,她差點把自己榨幹,極品靈土的光都暗淡了,現在還沒恢複,小樹更不用說,原本不多的葉子還掉了兩片,這三天在她腦子裡抽抽嗒嗒的。
程澄吃完飯才知道,兩人為何不好意思,李叔不說了,他之前食量本來也大,可…洛姨…這…都是種子的原因?
她拿了一塊西瓜在邊上啃着,這瓜又甜又脆,好吃的很。
洛水仙終于放下碗筷,擡頭看着程澄惬意的模樣很多話想問,又不知道哪裡問起。
“洛姨,有很多疑問?”程澄見洛姨欲言又止的。
“還沒謝謝你救了我呢。”洛水仙眼神真摯,拉着李虎一起說:“那天要不是你,我們兩個都活不成了。”
李虎也是一臉後怕:“是啊都是多虧了你,程澄,你李叔也不知道怎麼謝你好了。”李虎思來想去還是将那個壓在心底的問題問了出來:“你洛姨現在都好了吧?”
“?”
程澄聽的一頭問号,問洛姨“是有哪裡還不舒服?”
“沒有,沒有”洛水仙聽着怕又什麼是不能當着别人說的,抓緊讓李虎收拾碗筷,打發他去廚房洗碗去了。
“其實也沒什麼不能聽的。”程澄吐出西瓜子,說了一嘴。
“真的!”廚房裡李虎迫不及待的鑽出頭來,一大口白牙在黑暗裡異常明顯。
“真的,真的。”程澄無奈的說。
李虎坐在洛水仙邊上拉着她的手,緊張的問:“那你洛姨現在也是異能者了,對吧?”
“應該是吧。”程澄也不是很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