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急攻心,太陽穴不斷作疼,她扶額輕揉,“來人呐。”她揚揚手屋外靜候的内監便俯身而來左右将老婦架起作勢要拖出屋。老婦痛哭流涕,她拼盡全力掙脫開倆内監撲跪在何如萱腳邊,“老奴不想死,皇後娘娘饒命,饒命呐!”
何如萱被她吵得愈發頭疼,她一腳踹去,“你還有臉求本宮饒命?當年太子府之亂,唯你僥幸留了一口氣,這撿來的十幾載光陰你亦該滿足了。你早該死了不是嗎?”
老婦不死心,還欲央求時便被内監快手拽了回去,她一路哀嚎,額角的鮮血流入了眼角,混合着淚水成了一行血淚滑下。求生的本能讓她猛地想起一事,她轉頭咬向一内監的手背,一抹鐵鏽味沒入了她的唇齒,她卻好似全然未覺。
那内監痛極撒了手,她奮力推開另一内監往前幾步一頭砸在地上,“皇後娘娘,老奴,老奴還想起一事。不,是一人,一女子!”她雙眸顫栗,“老奴今次入宮偶然間見及一人,此人頗覺眼熟,老奴彼時未曾留意,時下細想方記起那人是誰!老奴記得,先皇後尚在時除了長公主殿下外尚與一女子交好,那女子與先皇後及兩位小殿下常有往來。不會錯的,老奴遇見那人定是彼時那女子,定不會錯的!”
她言詞激烈,滿臉懇切。
何如萱沉眸思忖着,“本宮且再給一次機會,你若膽敢愚弄本宮,本宮定讓你不得好死。”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老婦驚聞此話頓時松了一口氣,那女子尚未尋到之前她這條命亦算是暫且保了下來。何如萱掃了身側大内監小福子一眼,後者心領神會俯身将老婦扶起,他假模假樣地拍了拍老婦的衣擺道,“娘娘仁慈,給了嬷嬷将功贖罪的機會,嬷嬷可莫要辜負了娘娘。”
老婦心中咒罵,面上卻忌憚得不行,她連連點頭應是。
暮色蒼茫,待季湘再次回到曲台殿已是日落西山。早前從錦陽宮離開後她便被楚辰纏得緊,小家夥難得得閑一日,說什麼都不肯輕易放了季湘,因為劉勁舟的來信又勾起了他騎馬的興趣,生拉硬拽地非拉着她去了馬場。
季湘推脫不及,加之楚弘在旁,她隻能耐着性子強忍着難受耗時辰。
直到酉時左右宮人來報,道是朝啟縣地方官廖維攜要事觐見。朝啟縣遠距郢都千裡,廖維此人又素來清正廉明,此番而來定是逢及棘手之事,不得不躬身上奏皇帝。楚弘未有耽誤,與季湘二人叮囑幾句後便喚了楚景甯匆匆趕往金銮殿。
季湘得以喘氣,尋了由頭撇下楚辰便朝曲台殿奔。屋外貿笠靜守,院中蟬鳴蛙叫不止,屋内燭火搖曳,季湘除去外衣,借着火光掀開貼身衣物,芝麻大小的紅疹随之映入眼簾,注視一切的仇翎擔憂的喚出了聲,“湘兒……”
季湘擡眸看去,“仇姐姐不必擔心,湘兒無礙。泡了師娘十幾載的藥湯,湘兒對桃子的瘾疹早就不似幼時那般厲害。隻是些紅疹罷了,過段時日便可消去。”
今日的虧她及時催動内力壓制住了桃肉,加之常年累積的藥湯效用方未讓她再如幼時那般當即呼吸困難,意識潰散,讓何如萱看出異樣。她長籲一口氣放下衣衫坐下,雙手至今仍發着顫。
仇翎道,“你且在此,我去打水,你淨身過後再上藥。”
季湘揚起一抹笑點了點頭,“有勞仇姐姐。”她目送仇翎出門,直至低沉的阖門聲傳來她放秀眉緊蹙伸手捂住小腹。她隻覺内力在她體内交戰,她快步行至榻上封住幾處穴位盤腿調息。
她單衣漸濕,額角慢慢滲出汗,窗外夜風拂過便讓她生寒。
團雲遮住了月光,不知過了多久屋門方被再次推開,季湘閉眸聆聽着愈發接近的腳步聲,那人步履輕盈,在尋到她的身影後面上擔憂更甚,她将盆輿與藥膏放在了桌上邁步撩開珠簾。
她靜立季湘身前,良久方再次拾步。
“湘兒。”溫妮的輕喚随着那抹清冷的香跌入了季湘的心尖。季湘眼睑輕顫,她緩緩睜眸,臉龐是那人近在咫尺卻遲遲未觸及的掌,她眉眼乍喜,握着那人的手腕便歪頭落在那掌心上。
溫暖而讓人眷戀。
“姑姑!”
她話落似是不滿足于此般欠身撲進了楚景甯的懷,她沒有形象地坐于榻上緊攬着那人腰肢舍不得放,“姑姑怎麼來了?”她将下巴輕抵在楚景甯腹上仰頭望着她,“仇姐姐與貿大哥也真是的,還有小桂子與喜兒,姑姑來了也不知禀的。”
她雙眸璀璨,俏皮笑着,隻晃了楚景甯的眸。她寵溺地垂眸摸了摸季湘臉頰,“不怪他們,是本宮讓他們莫要聲張的。”
“姑姑一人來的?”季湘歪着腦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