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瞧吟煙不好惹的架勢想瞪又不敢瞪,最後隻能揉着尚作疼的小臂悲催地收回視線往後縮。
廖維忙道,“三殿下明鑒,此事絕非臣傳出的,臣亦早已勒令府内人守口如瓶。”
小桂子也擺手,“也不是奴才。”
“本殿下相信廖大人。”季湘沉思片刻,她明白世上無不透風的牆,彼時在驿站突然出現将祝紫侑帶走的男人極大可能是何氏爪牙。如此,她重傷一事早晚也會傳出。至于楚景甯那處,時下看來她從暗衛口中得知已遠要好過從何氏口中得知,至少能讓她在對上何氏時有個準備。
彼時那青年鑽出人群跪地,“草民相信三殿下。”
衆人七嘴八舌,他們本不欲将事情鬧到這地步,怎奈這縣官老爺自領着三殿下打郢都回來後便閉門不出。一連數日過去,關于三殿下病危傳言愈演愈烈,他們怎能不心急?
有一便有二,提着籃子的婦人左右看了一眼往前邁出人群跪在季湘身前,“民婦相信三殿下,求三殿下查明真相,尋回民婦小女。”
婦人啜泣聲不斷。
跪地之人愈發多。壯年見勢咬了咬牙随着人群而動,事已至此,他便是再想煽風點火也沒了機會。
此間事了季湘便算盤着先回一趟藥王谷。她記得師傅曾閉關的地方有塊天然的寒玉石。此石有助于傷勢恢複,她彼時尚在谷中時與仇翎他們切磋落了傷便是被師傅帶去那處調養的。
經此一趟她傷上加傷,若得寒玉石相助定能好得更快。打定主意上路是翌日,此去雖不遠,但斷龍石已落,她便得依着紀師姐給的路線重新尋找入谷的路,再加上打坐,許少不得要花去兩日。
在此期間則由廖維負責聯系颍州九縣縣官集中整理失蹤者戶籍。
仇翎護送季湘而去。
街上叫賣聲不絕于耳,一股勾人的包子香味鑽入季湘鼻腔,她猛地拉緊馬缰,馬兒揚蹄止步。她坐于馬上靜視着那包子攤良久,仇翎驅馬走近握住季湘肩頭,“一去七載,湘兒此番回谷亦該去看看梅姨。”
季湘眼睑微顫,她隻覺怅惘,握馬缰的手緊緊攥着。她點了點頭翻身下馬,仇翎緊随其後。二人牽着馬走近包子攤,攤主依舊是季湘記憶中的模樣,隻不過七載未見鬓角已是染了白。
“新鮮出籠的包子,二位姑娘瞧瞧。”攤主掀開籠蓋,熱氣騰騰的包子味愈發濃郁。
兩小兒趴在攤後的小桌上鬥着蛐蛐,季湘嘴角噙上笑意,她收回視線垂眸摸着袖中銅闆,“要兩個……”
“兩個肉包,兩個菜包,分開裝成兩份。”
她口中話還未出便被身後行來之人打斷,季湘指尖一頓,袖口的銅闆墜落,她驚愕地回頭。那人清癯俊秀,眉如遠山,目似秋水,一席淺色寬袖長袍,腰前墜着枚通體無暇的玉佩,縱是背着光,季湘亦能清楚的窺見她眸中的萬千星河。
隻此一瞬,季湘便覺周遭的喧嚣都靜止了。她眼睑微顫,喉間哽噎,滿心的雀躍如何都藏不住。
那人很是滿意季湘的反應,她唇角挂上淺笑,彎腰拾起滾止腳邊的銅闆朝季湘俯身一禮,“草民衛江離見過三殿下。”
季湘驚然回神,她接過銅闆的手都有些發顫。她心中萬般疑惑:姑姑不是走了嗎?怎又會以衛江離的身份逗留在朝啟?
攤主聞聲擱下包子拽着身後的兩小兒繞前跪地。季湘往後退了半步,待擡眸,眼前已湧近不少百姓。一婦人挎着籃子捧着雞蛋往她手上送。仇翎握劍擋在了季湘身前,楚景甯抓起包子翻身上馬,她朝季湘伸手,“三殿下。”
季湘一把攀住她的小臂而上,二人一路策馬駛出朝啟縣。
耳畔風聲呼嘯,季湘緊攬楚景甯腰肢,她往後看去,仇翎緊随而來。
“三殿下此去何處?”
楚景甯的問話拉回了季湘的思緒,她回眸,“藥王谷。”她有些窘迫,攥着楚景甯衣衫的手不由收緊,“我記得師傅有塊寒玉石,那東西可助傷勢恢複。”
楚景甯疑惑地回眸。
季湘這方想起自己而今身份,她坦言道,“衛江離,我是季湘。”
楚景甯緊拽馬缰止步,馬兒原地揚蹄,季湘一時未防,驚得抱緊了楚景甯。她揶揄道,“衛江離,你如此震驚作何?莫不是當真以為我死了?”她歪着腦袋調笑,“我若是死了,你可會痛心?”
楚景甯垂眸不語。
“罷了罷了,你都辭官這麼些年了,又怎還會曉得朝堂中事?”季湘并未在意,她繼而道,“七載未見,我那年決定入官本還以為來日能與你朝堂相見,怎料我這前腳抵達郢都,後腳便傳來了你辭官的消息。倒是可惜未能于郢都與你見上一面。”
季湘自然清楚這是楚景甯有意為之。
“至于我緣何會與三殿下換了身份,這個便說來話長了,待來日有機會我再同你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