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恍然大悟:“有人能在她的藥裡添東西,就難免有人在簡哥兒的花生糖酥裡做手腳,至于這個人是誰,那就一起查了呗。”
歸甯坐在廊下曬着太陽,渾身上下卻感不到一絲暖氣,心裡空落落的冰涼。
她幾乎是能斷定簡哥兒是被誰害死的了。樂巧是可憐人,可簡哥兒畢竟還是個孩子,他又做錯了什麼?她無權指摘樂巧,卻也無法從心裡贊同她的做法。
不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歸甯隻能如是開導自己。
至于趙家後面發生的事,還是由盧夫人的口轉述給歸甯的。
話說簡哥兒的死訊剛剛傳出,歸甯就派人給盧夫人去了信。盧夫人想起前幾日二丫頭還和這孩子鬧過,怎麼也要過府看看。遂一刻也沒耽擱,立馬就出了門。回府時,順道來蕭家探望歸甯,就把自己的所見所聞說了。
她剛到趙府,屁股還沒坐熱,就聽說大理寺的人才趙家取證,心裡一陣納罕,派随行的大丫頭出去瞧了個究竟。
馬大人帶着差官剛登臨趙府,就客客氣氣地說明了來意。府上人聽說要找尋樂巧姑娘熬藥剩下的藥渣,絲毫不慌,立刻配合的将人往裡請。
廚房裡的管事媽媽二話沒說,很鎮定的将人帶去後院,道:“一部分埋這裡了,一部分應該是晾幹燒了。”
正當差官正在挖掘時,趙明敬上前和馬大人打了個招呼,“怎麼回事兒?”
馬大人隻好把公堂上的事情說了。
趙明敬臉色落了下來,“還請大人好好查查,還内子一個公道。”
蕭元綽也跟了過來道,“事關我蕭家的女子,請大人務必要查清楚。”
馬大人讪讪地笑笑,恨不得快些将東西取了,回去趕快把案子審結了。
就在此時,一個大概十一二歲的小丫頭跑過來,對眼前的差官道:“各位大人,你們隻挖這裡不行,這裡隻有一少部分,好多在那邊,我帶你們過去。”
一旁的嬷嬷一把将小女孩扯過來,讪笑道:“這丫頭有些瘋病,胡說八道的,大人們别當真,誤了正事。”
那丫頭一嘴咬在拉扯她的嬷嬷胳膊上,掙紮喊道:“我沒胡說,大人不信跟我來。”
這丫頭年紀雖小,可吐出的每句話都足夠驚人:“大人要想偵破那明淵寺和尚的案子,就随我去瞧瞧。”
這話戳中了馬大人的心坎上,身後有宮裡的人盯着,他怎敢敷衍?厲聲呵斥道:“把那小孩子放了,你們三個随她過去。”
果真,在院子裡的西北角,有更多埋下不久的藥渣。
馬大人下令把所有藥渣都帶回去,也把那個帶路的小女孩一同帶去了衙門問話。
自此趙家取證之事告于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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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躲在蕭家内宅看似與趙家之案毫無關聯的歸甯,實打實地熬着等了兩日的消息。她迫切希望馬大人能從那藥渣裡找出一些線索,撕開那配藥和尚的詭秘手段。
可一切終究是又讓她失望了,被困在内宅的她,比旁人晚了一日得知消息。
樂巧和被馬大人帶回去指認藥渣的小丫頭,在次日一早,就莫名其妙地死在了牢房裡。
有關樂巧的一切就這樣悄無聲息地結束了。後續發生的事情斷斷續續傳來,也讓歸甯大體窺到了這件案子的過程與結果。
後續郎中證實:馬大人帶回去的藥渣證實确有問題。消息傳到趙家,馬大人剛要傳人來問話,蕭元荷身邊的奶媽,就已經将全部罪責攬下,自戕謝罪了。
理由是,她見不得自己奶大的姑娘受一個狐狸精欺負,太太一味地偏心那小蹄子,二奶奶又不能再生育,她隻想将那個一心爬床主子的賤婢弄死。
她并不認識明淵寺的老和尚,藥是她自己随意弄的,隻是效仿那明淵寺的和尚胡亂加了幾味藥進去。
廚房裡的媽媽也出來證實,給簡哥兒做糕點時,就看見那個帶路尋藥渣的小丫頭鬼鬼祟祟地在廚房外亂轉悠,還呵斥了她一頓。
那小丫頭是府裡前兩年才買來的,曾因毛手毛腳摔壞了屋子裡的東西,被管事媽媽責罰,大冬天跪在雪地裡,險些凍死過去。
恰被樂巧看見,給她求了情,還讓她去自己的屋子裡烤火,給跪腫的膝蓋上藥。
這小丫頭從心裡感激樂巧,樂巧生病的幾日,常去偷偷探望,還趁衆人不在意去廚房偷東西吃。
趙家人一口咬定,就是這個小丫頭受樂巧的唆使,在簡哥兒的花生酥裡混入了杏仁碎。如今已經死無對證,趙家上下又都是口徑一緻,所有的一切都在指認樂巧是害死簡哥兒的真兇。
甚至對于樂巧被人綁架之事,趙家也無人出來證明兩句。失去嫡孫的趙太太也不願意為樂巧說話,甚至親口否認了綁架一事。
如此,樂巧所說句句謊言,面對這樣的結果,又牽扯到官員的女眷,若是尋常情況,大理寺早就草草結案了,賣同僚一個人情。可是這件事由宮裡的秉筆太監坐堂聽審,馬大人就必須如實奏請,等宮裡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