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晶雪紛紛揚揚地下了一夜,絲毫沒有停下的迹象,已經在地面上積了一個指節那麼深的厚度。
“布勒文爵士,我會先和雷特較量幾個來回,希望你仔細看清楚我的動作。”
迪特琳德一直以為刺客流派是躲在前排士兵如騎兵、重裝身後的陰險形象,實際觀察下來卻完全相反。
菲特并不畏懼可以把人直接拍扁的巨型武器,也并不頻繁地閃躲騰挪,他就像迎着電閃雷鳴的輕盈雨燕,站位相當靠近對手,仿佛是知道自己不會被命中一樣,時機驚險卻毫發無損,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哪怕要拼體力消耗,也會有很長遠的優勢。
比起“躲開了攻擊”,更像是“讓對手的攻擊落空”,戰鬥的主導權完全在他手上。
缺點是不太能造成有效的攻擊,尤其是在混亂的多人戰場中。但是在牽制層面、還有人數較少時還是非常實用的。
迪特琳德表達了自己的想法。菲特打了個響指:“就是這樣!很反直覺對吧?敵人也往往會因為這樣的刻闆印象疏忽大意的。越是想着往後躲、别被打中,就越容易變成烏鴉嘴呐,這是西大陸競技場裡的鐵律。”
看來刺客流派是競技場裡無數奴隸總結出的殘酷生存之道。
東大陸的國家嚴禁蓄奴,西大陸諸國的政治體制完全不同,有不少國家還存在奴隸制,那兒的競技場是迪特琳德這樣養尊處優的貴族絕對無法想象的地方。
“我還以為刺客流派會是那種更隐蔽,更緻命的……”
“哦~我懂爵士的意思,就是像殺手一樣吧?也有那種技藝,但爵士完全不适合,你太引人注目了。”
菲特遞給迪特琳德一把廚房順來的餐刀,禁用刺劍和盾牌,讓她在戰鬥中嘗試給雷特刮個胡須。
“爵士的花架子太多了,你需要纖細準确地控制動作和距離,要我說,這就是宮廷劍術的弊端。”
上一秒菲特還在大大咧咧地拉家常,下一秒他和雷特毫無征兆地同時對迪特琳德發動了攻擊,狀态切換之快宛如吃飯喝水一樣自然,如果站在他們面前的是希爾特,這一下就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迪特琳德亦是猝不及防,被墓碑巨劍結結實實地掃了出去,撞在訓練木樁上,緊接着就是菲特的匕首。她有一瞬覺得他們是真心想殺了她,連忙往旁邊一滾,匕首擦着她的耳朵飛過,一抹鮮血飛濺在沙地上。
……
兩天後。
“喂!士兵之間嚴禁私鬥,你們在幹什麼!”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訓練場邊大呼小叫,迪特琳德驚喜地回過頭去,西蒙已經怒氣沖沖地走了過來。
“我們在訓練。”迪特琳德趕緊澄清,“陛下和安托萬大人呢?他們都來了?”
“都來了,正準備聽布勒文伯爵的報告,就差你了。”西蒙斜睨棄子團的兩位,他一直對他們不太信任,“你們兩位不用來。”
菲特也不稀罕,隻是向迪特琳德揮了揮手:“今天就練到這裡吧。爵士也不用太感謝我們,隻要願意讓我們用您的名字賒賬就行了。”
西蒙把迪特琳德拽走:“跟他們廢話什麼?下九流的技藝你也學,别玷污了布勒文的家名。”
擁擠的書房裡,布勒文伯爵的報告剛剛結束,最後一位彙報的是醫務長官,氣氛一下凝重了起來。
粗略統計下來,兩千七百的法爾帝亞守軍隻剩下五百人(棄子團不計算在内)。折損最慘重的是布勒文軍,兩千人的軍隊隻剩下四百,而這兩千已經是布勒文領幾乎全部的軍力了。此外還有化為一片焦土的種植園,更是難以估量的損失。
除了還沒陷落的堡壘和一些儲備錢糧,布勒文家已經一無所有了。
其次是迪特琳德麾下的王家騎士騎兵隊,兩百人的小隊隻剩下一半,說實話這個結果已經比迪特琳德、還有其他所有人預料的好太多了。
迪特琳德的結晶劍既會吸引敵軍的仇恨、從而保護部下;又會使他們這支小隊整體更受到矚目,增加戰亡風險。誰也不知道那一刻孿偶之神扭轉的是幸運和不幸這雙生子中的哪一側。就連迪特琳德自己也無法顧及。
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這些追随她的騎士,一開始就抱着死而無悔的決心,他們都無愧于在諸神面前許下的誓言。
房間裡的所有人一齊為這些戰死沙場的将士們低頭哀悼、為流離失所的百姓們默聲祈禱。
“大人們,還有一件奇怪的事。”醫務官看上去有些困惑,“有些傷員的傷口處長出了類似結晶的鱗片狀表皮,就算用小刀切除,也會重新長出來。”
“你說的是這個嗎?”
布勒文伯爵撩起褲腿,他的腿上也有結晶顆粒,粗看就像覆了一層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