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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藍島僵硬身體走到長桌尾巴,想拉開椅子,主座位的人卻擡眸,手指點了點自己身邊副座:“坐這。”
由于單枭憑61小時的戰績拿下了情報部門頭兒的官銜,李藍島隻能迫于官威點點頭,走到單枭身邊入座。
他擡頭,對面是卡洛斯上校。
現在李藍島還不明白,為什麼開重大會議時卡洛斯上校都要讓單枭三分。
艾琳替他們打開了投影,降下幕布。
艾琳說:“前段時間,英吉利海峽空難肇事者克洛伊先生出獄了,這件事情想必大家都略有耳聞。”
“這是上面交代我分發給大家的文件。”艾琳把手裡的東西放在桌上,“請各位快速浏覽。”
李藍島接過,看到題頭,心髒猛地一縮。
這是一份訃告。
上面寫着逝者名字,生平簡介,去世的時間、地點、原因,還有喪禮安排。
克洛伊坐了十年的牢,出來沒過幾天潇灑生活就死了,死因是被瘾君子當街槍殺。他的生平簡介寫着他是一位以優異成績考入天狼星學院,本碩連讀畢業的航天工程師,負責帝都國際機場的飛機發動機設計、測試與維護。
很漂亮的履曆,很完美的生平,家境優渥,大學戀愛,畢業結婚,一切的轉折點都在他坐牢前一年,他被好友詐騙了兩百萬美金,從此生活堕落一蹶不振,于是醉酒後決定報複社會,在飛機上動了手腳,導緻空難。
艾琳說:“很遺憾的是,克洛伊被槍殺後,兇手毒瘾發作,也往自己腦門上開了一發子彈。他們都死了,死無對證。我們無法确定背後是否有人指使,秉持着疑罪從無的原則,特務院決定對外宣傳這就是一場意外。”
李藍島捏着訃告的手指在小幅度發抖。
洛克投來擔憂的目光:“藍島,呲呲,藍島?”
他回過神,沖洛克笑了下,意思是我沒事。
艾琳繼續:“但是,我們從克洛伊的屍檢報告裡發現了一點東西。請各位翻往下一頁。”
室内沒有交談聲,連呼吸都消失,一張桌上七八個人,面色一個比一個差。
李藍島看到了後一頁的内容,上面是一張巨大的紋身圖。
“這是克洛伊後背的紋身。他入獄時是沒有紋身的,出獄後第一時間找了帝都最爛的紋身師紋了這張圖,估計是因為好點的紋身師都需要預約。”艾琳解釋,“屍檢那邊一出了結果就提交給了特務院,特務院下傳到密歇根局,想讓你們看看這個紋身有什麼特殊之處。”
克洛伊的紋身圖案特别醜,幾乎沒有固定的形狀,顔色隻分黑白。
幾乎是同一時間,李藍島和洛克開口:
“這是密碼。”
他們對視一眼,洛克吐吐舌頭,豎起大拇指。這是他身為一個老前輩對李藍島的贊賞和肯定。
李藍島已經初步認識了情報部門的幾位同事,讓他驚訝的是,洛克居然是這些人裡面年紀最小的,甚至比自己還小一歲。
據說洛克10歲就進入了密歇根局,當年他還隻是個小屁孩,卡洛斯上校也隻是天狼星學院的預備役軍員,而卡洛斯親自把他抱在懷裡帶來了密歇根。
洛克在情報部門待的時間最久,對這裡的工作最熟悉。
“解開這道密碼你們需要多少時間?”卡洛斯問。
上校沒有對他們判斷提出懷疑,盡管聽起來李藍島和洛克都是直覺性的判斷。
當情報部門有兩位或兩位以上的人說什麼東西是密碼,哪怕是指着一條斑點狗說它身上的花紋極有可能是棋盤密碼,卡洛斯也會堅定不移地相信。
這是情報部和武力部之間的信任與默契,也是武力部能給予情報部的最厚重的支持。
此刻李藍島才感受到,他們不是在玩過家家的遊戲,面前這些人一個比一個優秀,他需要盡快跟上他們的步伐,融入這裡的環境,搭上思想線,不要掉隊,不要分心。
洛克猶豫:“保守來看,最快也要一天吧?”
“給你們10個小時。”單枭卻在這個時候說話了,他頂着那頭滑稽又幼稚的柴犬帽子,手指輕點桌面,“特務院發布意外通告的時間定在晚上九點,在這之前我們隻有十個小時的時間來挽回。”
“誰有異議?”單枭問。
他那雙鋒利的眼睛如猛獸般逡巡過四周,帶着不容抗拒。
如果他們能解開克洛伊紋身的秘密,或許就能敲定克洛伊的死亡并非意外,而是蓄意謀殺。
李藍島說:“我沒有。”
其他人面面相觑,洛克也舉起手:“沒有。”
“就這樣。”單枭起身,“棋盤已經給大家準備好了,速戰速決。”
圍棋室内坐滿了人,一人一張桌子,李藍島屁股才剛沾上闆凳,就見對面的單枭坐下來。
“我現在沒有閑心和你聊天,單工。”李藍島瞥他一眼,低頭擺盤,“這個棋盤我占了,你另尋他處吧。”
“我跟你一起看。”單枭單手撐着下巴,小幅度低頭時腦袋上的小狗耳朵甚至會晃,“兩個人說不定事半功倍。”
李藍島忍不住壓低聲音:“你知不知道自己肩帶兩條杠,坐在會議室主座位上,用情報部高層的身份頂着這個帽子說話,其實很沒有威懾力?”
“我不需要有威懾力。”單枭掀起眼皮,笑眯眯看他,“我有0敗的戰績就行。”
“...”
李藍島捏着紋身圖,按照上面的黑白落子。
19×19的棋盤最後擺完,紋身所占的位置居然有80個格。
黑白分明。
圍棋室裡有嚼薯片的聲音,還有一股臭味,李藍島随便一看,看到卡洛斯正在給洛克煮粉。
每個人解碼的時候都會有自己的習慣,李藍島不至于用墨水把桌子塗黑,但現在很想在手上盤點什麼東西。
他正愁沒有紙筆,單枭遞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