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淵向衛澤交代了幾句給畫之事,又将茶盞在手中搖了兩圈:“剩下的,今夜一個也不許放走。”
台下此時隻剩衆人捂嘴呼痛的聲音。
陸乘禮料想大家皆被吓破了膽,于是大着膽子将折扇一敲,站起身來,擡高了聲音,又重複問道:“閣下何人?究竟要在此處做……”
話未說完,便覺一個銀白的物事沿着嘴邊擦過來,将他後面的話盡數堵了回去。
“這……”
嘴巴被人捂住,有一個聲音在他耳邊壓得很低:“沈姑娘送你的。”
陸乘禮面色驟變,瞪大了眼睛,忙将這畫穩穩攥在手裡。
“你是?”陸乘禮壓了聲音問。
“走。”手臂被力道一帶,他已離開了說書台。
衆人以為這又是一出“殺雞儆猴”,皆各自噤了聲,無人敢上前探看。
月光灑落在地上,風過無聲。寂靜中唯有兩人落地的腳步聲,一人輕盈,一人沉重,踩在月光打下的白影裡。
陸乘禮踉跄了幾下,将将站穩,忙去查看懷裡護着的那軸畫。
再轉頭去看,隻見身旁那人全身黑色,臉部也以黑布蒙住。
“閣下究竟是誰?”
“不該問的莫問。”那人聲音隐在黑布之後,“看你的畫。”
“好,好。”陸乘禮連聲應着,借着月光,将那幅畫展開。
——正月十五,我帶佛墜去甯安寺開光,山路雪凍成霜,我不慎跌落崖谷,得一神醫所救,在崖谷養傷至今。請去沈府告知我爹,明日辰時于甯安寺崖谷尋我。
“是她的畫!”陸乘禮大喜,“也是她的字迹,是她的親筆不錯!”
他擡步便要走:“我這就去找她。”
“等等。”黑衣人捏住他的肩頭,“寫了是明日辰時,我勸你莫要添亂。”
“那怎麼成?昭妹妹一人身處險境,我怎能安心度過今夜?”
“你這人怎麼不聽勸呢?”
“這畫的事,我自然不會亂說,但我要救昭妹……”
話被截在這處,陸乘禮已被黑衣人抓起手臂,從後門進入,送回了說書台之上。
他掙紮着擡步想跑,卻有另一黑衣人站至他身旁,按住他的肩,将他壓制在桌案之後。
身子像被巨石壓住,陸乘禮再也起不來身。
半晌,有很低的聲音落在他耳畔:“向衆人傳話,我說什麼,你便傳什麼。”
一字一句在他耳邊響起,陸乘禮張了嘴,字從唇齒間蹦出來:“諸位……若想聽沈姑娘的事,明日……明日可去官府聽,今日便……歇在這茶樓了。”
衆人心中嘟囔,斜眼看見那領頭的說書先生還匍匐在地上,也無人敢出聲反駁,都紛紛道是見了鬼,将屁股挪了挪,緊緊貼在茶座上。
屁股還未捂熱,便又聽一聲叫喚。
滾在地上的說書先生已被提到二樓去了。
“主公,”衛澤将他丢在地上,問道,“這人日日在此诋毀沈姑娘,該如何處置?”
“貴人,貴人饒命……”說書先生擡首隻見一面不透光的屏風,也顧不得是何方神聖坐鎮裡間,趴在地上擠出幾個顫抖的字,聲音被紅腫的臉頰夾着,有些聽不清楚,“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屏風後有聲音傳出來。
“讓人閉嘴,什麼法子最好?”
“主公,割舌便是。”
“往日他是如何罵的人?”
衛澤還未答,地上的說書先生已顫抖着開口:“小人……小人說沈姑娘賢良淑德。”
“不對。”衛澤打斷,“往日裡你不是這樣說的。”
“沈姑娘賢良……淑德……”嘴巴已被人捏住,被迫張開,眼見舌頭便要被生生拔除。說書先生身子一晃,已吓得癱軟在地上。
嘴裡還重複念着這句話,似已被吓得傻了。
“這句說得好。”屏風後那人下了定論。
“往後他還做說書先生,隻準說這句。若是哪日錯了一句,剜舌。”
“是。”衛澤聞言,放開了說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