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朝聽了他這話,不由得問道:“你怎麼什麼都知道似的?”
何紹之輕搖着頭:“欸,這怎麼是我知道的多,是裴二少你知道的太少了。”
夏朝蹙眉,大約不是裴二知道的太少,是她知道的太少。
說話間飄起細雨,不過并沒有打雷的迹象,隻是霧蒙蒙地罩住了這方天空。
蕭鳴帶着那幾個青衫士子按名單将院中的幾十人分為三列,之後便是挨個進屋裡抽簽确認這次春試的考場。
夏朝很意外,這是什麼情況,沒提前對過啊,難道不是直接發考卷然後她背答案默寫麼?
何紹之這時候已經被分到另一列去了,夏朝想打聽點消息也不能。
躊躇之間,夏朝抽到自己的簽,打開一瞧,上頭兩個大字,口義。
這些日子被拘在書房還是有成效的,夏朝看見這兩字還能明白自己接下來是要幹什麼。
此前裴淵與她提過,這回春試主考的是帖經與墨義。
而這墨義與口義的差别,一個是筆試,一個是口試。
這說明夏朝連那筆狗爬一樣的字都不用模仿了。
“妙啊。”夏朝忍不住贊了一句。
往後若是東窗事發,連對字迹這個隐患都不存在。
高手,這都是高手。
夏朝被領着進入口義的考場,坐在中央的是個約四十餘歲穿綠袍官服的男人,正是這次的監考官,他身側還坐着一人,竟是蕭鳴。
夏朝心裡一個激靈,蕭鳴這樣的人,明顯就是個清冷孤傲的學霸,很容易被他察覺出自己是個肚子裡隻有幾滴墨水的渣滓啊,萬一他當場檢舉......
難道她要被拆穿了嘛?!天呐,現在挖地洞還來得及麼?
夏朝聲音發虛:“學生裴淵,見過先生。”
那監考官卻沒擡眼瞧他,隻自顧自慢悠悠地捋着胡須:“要作好詩文,其要義是什麼啊?”
夏朝:?
題出的這麼寬泛麼?
關鍵是她沒背過啊,背的都是文章句子,還有注釋。
裴淵不是說都打點好了麼?!
夏朝噎住:“額,作詩,要義是......”
要不她直接背一首吧,實踐勝過理論啊。
這時一旁的蕭鳴接過監考官的話頭,侃侃而談。
夏朝滿腦問号,不是兄弟,知道你才學淵博,但現在考試的是我,有你什麼事?
“......作詩文的要義乃在于無意為文,夫無意而意已至,學生答完了。”
監考官微微點頭,拿着筆在書案的冊子上唰唰寫下幾個字:“裴淵,丙班。”
夏朝神情有些呆滞地看着蕭鳴,這是什麼情況?
蕭鳴的眼神冷淡,直視前方,并沒有往夏朝的方向偏去一絲一毫。
監考官啧了一聲,不滿地看向夏朝:“考完了,怎得還不出去?”
夏朝趕緊彎腰行了一禮,退出考場。
排在她後頭的考生很快邁樂進去,夏朝假裝整理衣衫鞋襪,在台階處停留。
屋子裡複又響起考生作答的聲音,夏朝仔細辨認,并不是蕭鳴的嗓音。
夏朝屬實被震撼到了。
細雨綿綿,她提着壓根沒用到的書箱小跑出國子監的大門。
蕭管家撐着傘候在門口,見夏朝出來,趕緊上前:“是我的疏忽,臨走前竟忘了給少爺備傘。”
夏朝不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細密水珠,一步登上馬車。
裴淵将一方帕子遞給她:“如何?”
夏朝擦着略有些濕的頭發,搖着頭:“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原本覺着這春試已經很敷衍了,沒成想能如此敷衍。”
裴淵一挑眉:“怎麼,你進甲班了?”
夏朝把帕子丢進裴淵懷裡:“别埋汰我。”
算還有點底線吧,沒把她往甲班塞,塞進去她可真招架不住,接着夏朝把适才在考場裡發生的事說與裴淵。
裴淵聽後卻并沒有什麼驚訝的神色,隻平靜地說了一句:“這樣也好。”
夏朝忍不住抱怨:“早知是這樣考,還拘我在書房做什麼,不如出去玩。”
裴淵笑道:“又不是考完就萬事大吉,你還得進學。”
夏朝扶額,是啊,最多三天她又能過上課打瞌睡的日子了。
不過這丙班不就是個差生班麼,做學霸難,做學渣她在行啊。
想到這,夏朝輕舒了口氣,沒事,她可以,學渣麼,往那兒一趴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