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便有消息從國子監遞到笙園,通知裴淵五日後入學。
同時送來的還有一張帶着清香的燙金請帖,說是江南的明前龍井已送到京都,太子邀請諸學子去瓊林苑品茶賞花,并希望來自不同府州的學子屆時能帶上家鄉的特色茶葉赴宴。
夏朝捧着那請帖努力地中譯中:“不拘圍坐在一處,自備茶葉茶具在瓊林苑支個茶攤,哪位的茶水最受歡迎,便是此次宴會的魁首,可去太子東宮......聽一次講學。”
夏朝把請帖往桌子上一丢:“誰要去聽那勞什子的講學。”
她能在太學的丙班把日子混下去就很優秀了,還跑去與太子待一處,嫌命長呢。
裴淵撿起那張請帖:“放心吧,京中學子會使出渾身解數争搶這魁首,輪不上你。”
“這你就看不起人了,我怎麼就......對了,青州有什麼好茶?”
夏朝忽然反應過來,起決定性因素的好像并不是她泡茶的水平吧。
裴淵輕搖了搖頭:“青州商貿繁榮,農業凋零,哪有什麼好茶。”
夏朝有那麼一瞬間的失望,泡個茶她都要倒數了啊。
“既然如此,那就圖個高興吧。”
她到時候找個僻靜的地方搖奶茶好了,哈哈哈哈哈。
大周的人肯定是不愛喝的。
時下的飲茶習慣已經從用各類材料熬成一碗糊粥進化到清泡茶葉,加奶加糖這種喝法還未有傳播。
且這喝茶喝的不僅僅是茶,更是一種風雅。
像夏朝這樣上下甩着袖子搖奶茶有何風雅可言?在這種文人雅客雲集的賞花宴上必是在鄙視鍊的最底層。
不管了,她玩的開心就行。
裴淵見夏朝臉上露出一種躍躍欲試的表情,心想這人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馊主意,待夏朝将自己的想法說與他聽,裴淵沉默了一會兒。
夏朝問道:“怎麼,難不成會被圍攻,不至于吧,喝杯茶而已。”
裴淵搖頭:“我是在想,你準備茶具的時間不多了。”
夏朝眼神挪向桌子上的那套青瓷,一拍腦門,是啊,這麼小小的茶盞怎麼搖的起來。
于是她即刻起身想去找秦管家,剛出門又折了回來,伸手拉裴淵:“走走走,幫我畫一下那杯子,靠嘴皮子說這得說到什麼時候。”
裴淵隻得跟她到書房,看她極為殷勤地磨墨,偏磨的不成樣子,一會覺得濃了加水,一會覺得淡了又跑到院子裡把那墨水倒出去些許,也就一刻鐘的功夫跑進來跑出去三回,書桌上甚至還滴了幾滴墨汁。
裴淵實在看不下去:“我來吧,您歇着就好。”
夏朝把那方墨一丢:“早該你來了。”
裴淵有一瞬間覺得她是故意的,但想到這人水平也就如此,莫說琴棋書畫,夏朝能把字認全已經是意外之喜,磨墨,太難為她了。
裴淵擡筆要畫的時候,卻見夏朝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裴淵有了不好的預感:“你沒搖過?”
夏朝撓了撓頭,糟糕,被看出來了,她咧嘴笑:“沒搖過。”
她以前确實是想去搖的,可是怕跟客人吵起來被趕出去,錢一分賺不着,想想還是去發傳單吧,反正手舉在那兒,随緣拿。
裴淵氣的差點把筆扔了。
“反正,大概這麼大一個,這樣搖的時候不會漏出來就行。”夏朝伸手在空中比劃。
裴淵蹙眉看着她,夏朝被看得有些心虛,又比劃了兩下:“呃,你看得懂麼?”
裴淵一言不發,在紙上唰唰落筆。
夏朝支着身子倚在書桌對面:“對對對,差不離就是這樣。”
夏朝拿起畫紙看:“你好聰明啊,其實我那比劃自己都看不明白。”
裴淵本來想氣一氣,現在有點不确定了。
他擱下畫筆:“讓秦管家送到窯裡燒制,加些錢,大約兩日能趕出來,你是要燒成瓷的還是要琉璃的?”
夏朝倏地收起畫紙:“琉璃的自然更好,能看到裡頭是什麼樣,但會不會太奢侈了?”
大周的琉璃應當是十分昂貴的物件,且又要短時間内定制。
裴淵從夏朝手裡接過畫紙:“不是說琉璃的看得更清楚麼,一個杯子能耗多少銀子?”
夏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來:“額,是一套,還有好些沒畫呢。”
裴淵:......
行,他畫!
終于将一整套工具畫完,夏朝很高興的,她伸手捏了捏胳膊上的肌肉:“還好練的結實,不然怕是搖不動。”
裴淵聞言也上手捏了把:“像你這樣吃了睡睡了吃,不出這個月胳膊上的肉就都松了。”
夏朝不服道:“我日日苦讀,你居然說我吃了睡睡了吃?裴淵,你怎麼好意思講這話,我可都是替你在吃這讀書的苦!我那手日日懸在半空寫大字,肉怎麼可能松?且能摸呢!”
裴淵揉了揉眉心:“那早上拖不起來的是誰?”
現在都是夏朝自己醒,因為她但凡沒睡飽都是一臉的怨氣沖天。
夏朝噎住:“這,這人生若是連睡覺都不能自然醒,還有何樂趣可言,何況就你幹的那些缺德事,不知道什麼時候腦袋咔嚓一聲就掉了,我提心吊膽,我晚上都睡不着。”
睡不着?
晚上一沾枕頭就叫不醒的是誰?
一晚上在床上打着圈睡覺的是誰?
裴淵擡手點着夏朝,這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怎能如此娴熟?
夏朝伸手握住裴淵的手指,輕咳一聲:“我說的也是事實啊,裴淵,你這事我越品越不對勁,你這到底是要去端了京都的裴氏呢,還是要連着自家一起端了?”
難道根本就沒什麼複雜的謀劃,就是想同歸于盡?!
裴淵隻淡淡地說了句:“你放心。”
夏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