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應地,朝廷方面應該也會有一些特别的活動吧?”
“有啊。在推恩大典那天,父皇一大早就要領着皇室成員以及文武百官前往太廟拜谒先帝。這一儀式結束之後,我們還要去皇家獵場進行狩獵比試,所有成年的皇子公主都要同場競技。”
“狩獵哎,聽起來還挺有意思的。你會嗎?”
“當然會啊。”姜年颔首道,“宮中有個專門教授皇子公主的地方,叫‘祈書院’,我從小就要在那裡學習各種各樣的知識。别看現在我已經出宮開府了,但我還是會去那兒學習的,畢竟學無止境嘛。”
“那你們平時都學些什麼呀?應該不僅僅是狩獵吧?”
“我們主要學的是六藝。建國女帝成興帝是憑借出衆的軍事能力收複邊陲地區才得以建立蘭傲國的,而我的皇祖母第二任女帝令華帝也同樣骁勇善戰。因此在這六藝之中,父皇尤其重視皇室成員是否能熟悉掌握‘射’和‘禦’,就連深居後宮的嫔妃也須知曉一二。”
聞言,連鶴便想起了在師祖留下的書籍上有着蘭傲國兩代女帝的相關記載,與姜年所說的别無二緻。
“天色也不早了,請連姑娘先在府裡住下吧。房間我都安排好了,就在我隔壁,你有什麼事可以随時到隔壁找我。若我不在府中,你也可以去找阿柔。須荷草的事情我明日再與你細說,好嗎?”姜年言辭十分懇切。
“嗯,我知道了。”連鶴點了點頭。
“阿柔——”姜年走出房間,叫住了正在院子裡打掃的侍女,“帶連姑娘去她房裡吧,她有什麼要求隻管滿足就好。”
姜年認為,雖然她與連鶴相識不過短短一日,但連鶴既盡心盡力為她姥姥診治,又不顧生命危險答應陪她去皇宮偷須荷草,此等恩情她實在是很難想到該如何償還。
在連鶴入住公主府前,她們曾有過一次交談。連鶴隻說了自己從很遠的地方來到京城辦事,至于别的一概沒有透露。
姜年也沒有追問她日後的去處,不是不想問而是不敢問。既然連鶴沒有告訴她,那就代表着這是很重要的隐私。
若是抓着這個問題不放,隻怕會讓連鶴認為她不識禮數。姜年告訴自己,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次行動中竭盡所能去保護好連鶴,對她好一點再好一點。
“是,連姑娘請随我來。”阿柔再次回到姜年房間,對連鶴說道。
用過晚飯後,連鶴躺在床上不斷地思索着。此時的她甚是糾結:要修書一封告訴師傅她已經找到師姨了嗎?
她的任務是來京城找到師姨并且治好她,但師姨目前還處于昏迷狀态,這算不上完成任務吧。
況且能救師姨性命的須荷草隻有皇宮才有,即使告訴師傅,她老人家也幫不上什麼忙,隻會徒增煩惱。
算了,還是先幫姜年偷到須荷草吧,别的事情暫且先不要考慮了。
就這麼想着,連鶴不知不覺間進入了夢鄉。也許是白天經曆的諸多繁瑣事務使她精疲力竭,很難得地竟一夜無夢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覺醒來,連鶴覺得渾身舒暢,這幾日的舟車勞頓仿佛煙消雲散。
直到打開房門透氣時,她才發現站在走廊邊上賞花的姜年。
連鶴一眼便看到對方被薄霧微微籠罩的發絲正若隐若現地泛着水光,她知道姜年已經等候多時了。
“姜年,”連鶴輕輕喚了眼前人一聲,“你怎麼不叫醒我啊?等很久了吧?”
聽到身後有人喚自己的名字,姜年迅速擡手擦了擦被霧水打濕的睫毛,接着回過身來說道:“沒有,正好在這兒賞了會兒花。連姑娘昨晚休息得還好嗎?”
“我一切都好。”連鶴有些于心不忍,“倒是你,早晨微涼且霧氣缭繞,還在外邊站了那麼久。我們進屋說話吧。”
連鶴一說完便主動上前去牽姜年的手,将她引進屋内。
看着自己被連鶴牽着的手,姜年心中忽然掠過一陣别樣的緊張與局促。
這種感覺是陌生的,但并不會讓人覺得抗拒,和平日裡所感受到的無可避免的緊張與局促有如天壤之别。
作為一個天資聰穎但内心過于敏感的人,在回答不上少傅的課業提問時,在初識的好友們笑着談論各自的母親時,在祈書院的日常考核中無法赢過其他兄弟姐妹時……姜年經常會因為各種事情感到緊張與局促。
雖然她從未在明面上表現出這些不堪,從始至終隻會跟自己較勁,但類似的經曆卻實實在在地存在于她的生活之中。
不過這些情況與現在又是不同,她為何會感到别樣的緊張與局促呢?
是因為連姑娘牽了她的手嗎?
這算是逾矩嗎?
畢竟從小到大,除了家中長輩之外還沒有幾個人敢牽她的手呢。
但人家連姑娘明明是擔心她受涼才會這樣的,這算是什麼逾矩?
既然沒有逾矩,那她感受到的緊張與局促又從何說起?
姜年在内心思索着:“也許是自己在霧氣缭繞的環境裡站太久了,腦子變得有些遲鈍,以至于暫時無法正确感知自己的情緒了。”
然而眼下還有重要的事去做,容不得她繼續去細想這感覺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