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刺史,方才去找齊太醫的時候,我發現茅草屋裡少了許多病患,他們都去哪兒了?”連鶴疑惑道。
“啊,是這樣的——經過這幾日的治療,已經有一百多名上了年紀的病患由重症轉成了輕症。齊太醫認為他們應居家休養,這樣會康複得更快些。因此官府通知了他們的家人,将他們接回家去了。”
“可他們不是被家人遺棄的嗎?他們的家人肯将他們接回家嗎?”
“若說是自願的,那必然不太可能,所以公主說要略微施加一些手段。”
“年兒,林刺史所言是為何意?”連鶴轉頭向姜年問道。
“阿鶴,昨日你留下來給病患診治時,齊太醫又折返回來和我聊了一下當前茅草屋收治的病患的情況。他建議已轉成輕症的病患留在家中休養,這樣可以避免再次與重症病患接觸而又加重病情,因此他來問我有無辦法将這些病患送回家去。”
“鑒于此事的重要性,于是我立馬去找林刺史商量了一番。由于官府知道這些病患的原住址,所以我讓林刺史直接派士兵上門,逐一對他們的家屬表達了來自于官府的‘關心’。”
“根據蘭傲律法,這些棄養老人的家屬本來是要接受三十下杖刑的刑罰的。但是公主認為,瘟疫當前如果他們能夠重新贍養老人,則可以不計前嫌免除刑罰。否則,士兵們會立即将他們帶回官府接受刑罰。故此,所有家屬都選擇了前項。”
“原來如此,考慮到目前的情況,年兒的做法确實很合理。”
在三人談話間,周遭人頭攢動,竟愈發地喧鬧了起來。
姜年被吵得有些頭疼,于是不得不緩緩吐氣使自己平靜下來。她本想回去休息一會兒,但又想到若是諸多百姓仍未了解告示上的内容,将不利于官府後續對瘟疫的治理。
思量至此,姜年不動聲色地扯了扯嘴角,對連鶴說道:“阿鶴,你還是像昨日一樣留下來為病患診治。而我會和士兵們一樣挨家挨戶去通知百姓們,盡量讓更多的人知道瘟疫的來源以及官府采取的舉措。”
“诶,公主乃千金之軀,怎能親自去做如此勞累的事情呢?”林桓李蹙着眉頭說道。
“林刺史,既然這是年兒的決定,那我們隻管支持她就好。”連鶴目光閃動道,“但年兒你若是覺得累了,便回來好好休息。”
“放心吧阿鶴,我自有分寸。”說完,姜年便轉身走向了不遠處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看着姜年遠去的身影,連鶴随後也一頭紮進了茅草屋,開始專心緻志地為病患診治。
當連鶴陸續診治完在茅草屋中等候的二十餘名病患後,她已然是枵腸辘辘。
“時候也不早了,這會兒應該接近午時了吧?我都這麼餓了,年兒四處走動,她應該會更餓吧?也不知道她回來了沒有?”連鶴暗想着,緊接着便邁開步子走出了茅草屋。
也許是在茅草屋裡待的時間太長了,連鶴一出去便覺得陽光甚是刺眼,于是便不自覺地一直用手揉着眼睛。
就在這時,姜年手裡掂着兩張燒餅從十丈開外徐步走了過來。當看到連鶴的舉動時,不明所以的姜年倏忽間加快了腳步,很快就來到了連鶴跟前。
“阿鶴,你怎麼了?眼睛不舒服嗎?”姜年一邊說着一邊歪着腦袋去看被連鶴用手擋着的眼睛。
連鶴聞聲忙放下手說道:“沒有沒有,我隻是覺得陽光太刺眼了。對了,忙了這一上午,年兒你累不累啊?”
“我不累,”姜年把燒餅攤到連鶴面前,“阿鶴你應該餓了吧,這是我管士兵們要的燒餅,快吃吧。”
“好。”連鶴挽起袖口,緊接着便拿起一張燒餅慢慢地嚼了起來。
“估摸着時間,阿姐也是時候該回來了吧。”姜年說道。
“嗯,可能裝載桑葉要多費些時間,畢竟足足有五千斤桑葉呢。”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會兒。
忽然間,姜年聳了聳鼻子,雀躍道:“诶,我聞到了新鮮桑葉的味道,是阿姐回來了。”
“啊?有嗎?我隻聞到了燒餅散發出的蔥香味。”
“有的,很快你就可以聽到馬蹄聲了。”
果然,沒過多久,一陣馬蹄聲便傳入了連鶴的耳朵裡。低頭掃清手中的餅屑後,連鶴擡眼一看,映入眼簾的正是騎着馬兒走來的袁照。
“诶,阿照,怎麼隻有你一個人?其餘人呢?”
“别擔心,張楚和押送桑葉的士兵們也已經進入衆遙城了。進城後我先走一步是想和你們聊聊阿宣和丁鑿的事。”
“阿姐,你急着回來,莫非她們是出什麼事了嗎?”
“她們确實出事了,兩個人都死了。”
“啊?怎麼會都死了呢?這是怎麼回事?”
“紀管家本想差人去将她們從柴房裡押出來轉交給我們,誰知道護院一打開房門就發現丁鑿已經死了。”
“至于躺在丁鑿旁邊的阿宣,她的額頭中央流血了。結合牆上的血迹來看,她似乎是自己撞牆輕生的。在彌留之際,阿宣冷笑着說自己殺了丁鑿,絕對不會讓我們問出任何消息。”
“這……”姜年颦着眉頭喃喃道,“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