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笑了,眼裡卻有淚光閃動。"是啊,朋友。"
那天之後,他們的關系微妙地改變了。林晏開始在下班後留在沈念的病房,有時帶一本她喜歡的書,有時隻是安靜地陪她看窗外的日落。他發現沈念特别喜歡看夕陽,總是盯着那逐漸消失的光芒出神。
"像不像生命?"有一天她突然說,"美麗,但短暫。"
林晏握住她的手,"别這麼說。現在醫學很發達,你的情況可以控制。"
沈念沒有反駁,隻是輕輕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一個月後的深夜,林晏值夜班時接到護士站的緊急呼叫。沈念的心髒監測儀發出警報。他以最快的速度沖進病房,看到她痛苦地蜷縮在床上,臉色慘白。
"室顫!準備電擊!"他對趕來的醫護團隊喊道。
在生死攸關的幾分鐘裡,林晏的專業本能壓制了一切情感。他冷靜地下達指令,親自操作設備。當沈念的心跳終于恢複規律時,他才發現自己後背已經被汗水浸透。
"林醫生..."沈念虛弱地睜開眼睛。
"别說話,你需要休息。"他輕聲說,手指不自覺地撫過她的額頭,撥開被汗水粘住的碎發。
"我有話...必須現在說。"她固執地抓住他的手腕,"我怕...沒機會了。"
林晏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不會的,你不會有事的。"
"林晏,"沈念直視他的眼睛,聲音輕卻堅定,"高中時...我喜歡過你。很喜歡。"
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靜止。林晏感到血液沖上耳膜,心跳聲大得自己都能聽見。十年了,他藏在心底的秘密,原來也曾是她的秘密。
"我也是。"他終于說出這三個字,聲音哽咽,"一直都是。"
沈念的眼淚滑落枕畔,"真好啊...不是我一廂情願。"
"不是,從來都不是。"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沈念,我..."
"醫生!病人血壓又下降了!"護士的驚呼打斷了他未出口的告白。
接下來的搶救像一場噩夢。林晏用盡所有醫學知識和技能,卻隻能眼睜睜看着監測儀上的曲線越來越平緩。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病房時,沈念的心跳停止了。
"時間...7點24分。"有人記錄道。
林晏站在原地,感到一種不真實的麻木。昨天他們還約定今天一起看日出,現在太陽升起來了,她卻再也看不到了。
葬禮在一個陰雨天舉行。林晏站在人群最後,看着沈念的照片被鮮花環繞。她笑得那麼溫柔,就像高中時一樣。葬禮結束後,他獨自去了他們曾經聊天的那個涼亭。雨已經停了,空氣中彌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氣息。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封信,是整理沈念遺物時發現的,信封上寫着他的名字。信很短:
"親愛的林晏:
如果你看到這封信,說明我已經不在了。不要難過,我的生命因為重逢你而完整。謝謝你讓我知道,那些年的暗戀不是獨角戲。
記得高中時我們學過的那首詩嗎?'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們的時間太短,但愛不會因為死亡而停止。
請為我好好活着,看每一個日出。
永遠愛你的,
沈念"
林晏把信貼在胸口,淚水無聲滑落。他想起沈念說過的最後一句話:"真好啊...不是我一廂情願。"
三天後,同事們在林晏的公寓發現了他。他安靜地躺在床上,手裡握着沈念的照片和那封信。床頭櫃上放着一個空藥瓶和另一封信:
"我試過了,但我做不到沒有她的日出。請将我們合葬在海邊,她一直想看海。"
警方判定為自殺。葬禮上來的人不多,大多是醫院的同事。他們按照林晏的遺願,将他和沈念的骨灰一起撒向大海。那天風和日麗,海浪溫柔地拍打着礁石,仿佛在歡迎這對終于可以永遠在一起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