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他身後照來,我不得不微微眯眼:"王爺安好。"
"聽聞楚小姐騎術不錯,今日正好領教。"他唇角微揚,眼中帶着探究。
我心頭一緊——前世我确實精于騎射,但這一世還未曾展露過。他是從何得知?
不等我回答,蕭天澈已調轉馬頭:"走吧,别讓其他人久等。"
我們這一組共有十餘人,大多是武将及其家眷。蕭天澈作為組長,簡單布置了戰術:兵分三路包抄,将獵物趕至預定地點圍獵。
"楚小姐随我一路。"他淡淡道,仿佛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衆人雖有疑惑,但無人敢質疑王爺的決定。隻有柳文軒遠遠站着,臉色陰晴不定。
進入獵場深處後,蕭天澈故意放慢速度,與我并肩而行。
"周毅已經痊愈。"他突然開口,"他一直想當面謝你。"
"周副将吉人天相。"我微笑回應,"王爺近日可有軍饷案的新線索?"
蕭天澈搖頭:"二皇子最近很安靜,反倒讓人不安。"他頓了頓,"柳文軒前日秘密會見了二皇子的心腹。"
我心頭一跳——青柳打探到的消息,蕭天澈竟然也知道。他的情報網果然不容小觑。
"王爺派人跟蹤柳文軒?"我試探地問。
蕭天澈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我派人保護你,順帶發現的。"
保護我?我一時語塞,心頭湧起一股暖流。前世除了祖母,從未有人真正關心過我的安危。
"多謝王爺挂念。"我低聲道,"不過我自有防備。"
"哦?"蕭天澈挑眉,"比如?"
我正想回答,林中突然竄出一頭雄鹿。蕭天澈反應極快,張弓搭箭一氣呵成。但比他更快的是一支不知從何處射來的暗箭,直取他後心!
"小心!"我本能地縱身撲去,同時從馬鞍側袋抽出一把短刀,精準格開那支暗箭。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等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半挂在蕭天澈馬上,一手環着他的腰,另一手持刀,姿勢暧昧至極。
蕭天澈眼中閃過震驚,但很快恢複冷靜:"沒事?"
我慌忙松開他,坐回自己馬上:"沒、沒事。"
随行的将士們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拔劍警戒。蕭天澈厲聲下令:"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衆人分散搜索,但刺客顯然早有準備,早已逃之夭夭。
"楚小姐好身手。"待衆人走遠,蕭天澈目光灼灼地盯着我,"那招'回風拂柳'使得漂亮,是楚家劍法?"
我心頭大震。回風拂柳确實是楚家不外傳的劍招,前世我為了讨好柳文軒才偷偷學的。這一世的我按理說不該會這招才對!
"王爺看錯了。"我強作鎮定,"不過是情急之下的胡亂動作罷了。"
蕭天澈不置可否,但眼中的懷疑更濃了:"楚小姐身上...謎團越來越多了。"
我正不知如何回應,遠處傳來号角聲——圍獵開始了。
接下來的狩獵中,我與蕭天澈配合得天衣無縫。他一個眼神,我就知道該往哪個方向驅趕獵物;我稍一示意,他就能準确預判獵物的逃跑路線。随行的将士們啧啧稱奇,說我們默契得像多年搭檔。
"王爺與楚小姐真是心有靈犀啊。"一位老将軍打趣道。
蕭天澈不置可否,但我注意到他唇角微微上揚。
日頭西斜時,我們滿載而歸。回到大營,皇上親自嘉獎了獵獲最多的幾人,蕭天澈自然名列前茅。
"天澈啊,朕看你與楚國公的千金配合默契,不如明日比試一番?"皇上興緻勃勃地提議,"朕設個彩頭,看哪組獵獲最多。"
蕭天澈拱手應下,目光卻若有所思地掃過我。我知道他在想什麼——今日遇刺一事,加上我展露的身手,已經引起了他的警覺。
宴會開始後,我借口更衣離開喧鬧的大帳,獨自走到一處僻靜的小溪邊。月光如水,我蹲下身洗手,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熟悉的嗓音。
"...不能再拖了,那賤人明顯變心了。"是楚雨燕的聲音。
"急什麼,一切盡在掌握。"柳文軒的語調充滿自信,"秋獵結束我就向她提親,國公爺已經默許了。"
"哼,你分明是看她攀上了七王爺,心有不甘吧?"楚雨燕譏諷道,"别忘了我們的計劃。"
"放心,二皇子已經安排妥當。隻要蕭天澈一死..."
我心頭巨震,不小心踩斷一根樹枝。那兩人立刻警覺地回頭。
"誰?"柳文軒厲聲喝道。
躲已經來不及了,我索性裝作剛到的樣子,從樹後走出:"原來是柳公子和妹妹,好巧。"
月光下,柳文軒和楚雨燕的臉色變了幾變。楚雨燕很快換上笑臉:"姐姐怎麼來了?"
"宴會上悶得慌,出來透透氣。"我故作輕松,"沒想到打擾了二位...談心?"
柳文軒上前一步,深情款款地說:"輕璇,你别誤會。我正巧遇見楚二小姐,說起你近日身體不适..."
"是嗎?"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真是多謝柳公子關心了。"
楚雨燕走過來挽住我的手臂:"姐姐,我們回去吧,父親該擔心了。"
回大帳的路上,我腦中飛速思考着剛才聽到的對話。柳文軒和二皇子果然要對付蕭天澈!而楚雨燕明顯是他們的同謀。
宴會結束後,我正準備回帳篷休息,一個侍衛悄悄塞給我一張字條:"王爺讓交給楚小姐的。"
我展開一看,上面隻有簡單幾個字:"子時,溪邊一見。——天澈"
心跳頓時加速,我捏緊字條,點了點頭。
子夜時分,我披上鬥篷悄悄來到溪邊。蕭天澈早已等在那裡,月光下的他宛如一尊雕像,冷峻而完美。
"王爺。"我輕聲喚道。
他轉過身,眼中是我看不懂的複雜情緒:"今日多謝你相救。"
"舉手之勞。"我勉強一笑,"王爺查出刺客來曆了嗎?"
蕭天澈搖頭:"死士,身上無任何标記。"他忽然逼近一步,"楚小姐為何會楚家秘傳劍法?據我所知,楚家劍法隻傳男不傳女。"
我後退半步,後背抵上一棵樹:"王爺看錯了,那不是楚家劍法。"
"是嗎?"蕭天澈單手撐在樹上,将我困在他與樹幹之間,"那楚小姐如何解釋,你用的那招'回風拂柳',與二十年前楚老國公在我父親面前使的一模一樣?"
我呼吸一窒。他竟連這個都知道!蕭天澈到底調查了多少關于楚家的事?
"我...偶然看過家父練劍..."我支吾道。
蕭天澈不為所動:"楚小姐,你身上有太多矛盾之處。通醫術,懂兵法,會武功...這絕非一個深閨女子該有的本事。"
月光下,他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剖開我的僞裝。我知道他起了疑心,但重生一事太過荒謬,說出來誰會相信?
"王爺多慮了。"我勉強鎮定,"家學淵源,略知一二罷了。"
蕭天澈沉默良久,忽然伸手拂去我肩頭的一片落葉,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楚輕璇,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聲音低沉如大提琴般悅耳。我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膛。
"我就是我。"我擡頭與他對視,"王爺若不信,大可繼續調查。"
"我會的。"他唇角微揚,"不過在此之前..."他突然貼近我耳邊,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耳垂,"明日比試,别讓我失望。"
說完,他轉身離去,高大的身影很快融入夜色。我呆立原地,耳畔回響着他低沉的聲音,久久不能平靜。
回到帳篷,我輾轉難眠。今日發生的事太多太亂:刺客、柳文軒的陰謀、蕭天澈的懷疑...最糟糕的是,我似乎真的對蕭天澈動了心。
那個在别院照顧我的蕭天澈,那個在獵場上與我默契配合的蕭天澈,那個在月光下逼近我、喚我名字的蕭天澈...每一個都讓我心跳加速。
"不行..."我喃喃自語。大仇未報,陰謀未解,我怎能沉溺于兒女私情?
可心之所向,又豈是理智所能控制?
窗外,一輪明月高懸,清冷如蕭天澈的眼睛,默默見證着我的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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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獵結束後的第三天,我正在書房翻閱醫書,青柳匆匆跑來:"小姐,七王爺來了!正在前廳與老爺議事呢。"
我手中的書頁微微一顫。自從獵場分别,我與蕭天澈再未單獨相見。他今日前來,是為公事還是...
"知道了。"我合上書,整理了一下衣裙,"去準備些茶點,我親自送去。"
前廳門外,我刻意放慢腳步。蕭天澈低沉有力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來:"...北境軍情緊急,需增派糧饷。但軍饷案未清,皇上憂心忡忡。"
"王爺放心,老夫定當全力配合調查。"父親的聲音裡帶着幾分勉強。
我輕叩門扉,端着茶盤推門而入。廳内兩人同時轉頭,父親面露訝異,蕭天澈則目光一凝,眼中閃過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
"父親,王爺。"我福了一禮,"聽聞貴客到訪,女兒特備了茶點。"
蕭天澈身着靛藍官服,腰間玉帶襯得他肩寬腰窄,比平日更添幾分威嚴。見我進來,他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揚:"有勞楚小姐。"
我為他斟茶時,他修長的手指不經意擦過我的手背,那一小塊皮膚頓時如被火灼。我強作鎮定,退到一旁。
"輕璇,你先下去吧。"父親擺擺手,"我與王爺還有要事相商。"
我正要告退,蕭天澈卻開口:"楚小姐精通醫術,對北境藥材想必有所了解。此次增派的軍饷中有一部分要采購藥材,不知可否請教?"
父親皺眉:"這...不合禮數吧?"
"國公爺多慮了。"蕭天澈氣定神閑,"隻是請教些醫藥常識,若覺不妥,可令丫鬟在旁伺候。"
話說到這份上,父親也不好再拒,隻得點頭應允。我随蕭天澈來到書房外的回廊,青柳識趣地站在不遠處。
"王爺想問什麼藥材?"我故意提高聲音問道。
蕭天澈卻壓低嗓音:"你父親與二皇子過從甚密。"
我心頭一跳,假裝俯身欣賞廊下的菊花,輕聲道:"王爺是來試探我父親的?"
"也是來看你的。"他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獵場一别,甚是想念。"
我手中的團扇差點脫手,耳根頓時燒了起來。這算什麼?調戲嗎?還是另有所圖?
"王爺慎言。"我強作鎮定,"若被人聽見..."
"聽見又如何?"蕭天澈摘下一朵白菊,狀似無意地把玩,"本王心悅楚小姐,天下人皆知。"
我猛地擡頭,對上他含笑的雙眼。他這話...幾分真幾分假?
"王爺說笑了。"我勉強扯出一絲笑容,"您來到底為何事?"
蕭天澈神色一正,從袖中取出一封信箋:"看看這個。"
我展開一看,竟是柳文軒與二皇子的密信抄件!信中明确提到軍饷案的分贓比例,還有"楚家女可為我等所用"等字句。
"這..."我手指微微發抖,"王爺從何處得來?"
"清風别院密室。"蕭天澈收起信箋,"柳文軒比我想的還要狡猾,竟在密室中又設密室。"
我深吸一口氣,前世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我記得柳文軒确實有個秘密書房,裡面藏着...
"賬本不止一本。"我脫口而出,"他還有本真賬,藏在..."
"卧榻暗格中。"蕭天澈接上我的話,眼中精光閃爍,"楚小姐如何得知?"
我心頭大震,暗叫不好。柳文軒的真賬本藏處,這一世的我絕無可能知道!
"猜、猜的。"我勉強笑道,"這種人一般都疑心重,重要東西必貼身存放。"
蕭天澈深深看了我一眼,沒再追問:"我已派人去取,不日将有結果。"
"王爺打算何時收網?"我小聲問道。
"證據确鑿便動手。"蕭天澈頓了頓,"楚小姐屆時...可會不舍?"
我明白他問的是柳文軒,冷笑一聲:"王爺說笑了,我與他何來情分?"
蕭天澈眼中閃過一絲滿意,正要再說什麼,前廳傳來父親的咳嗽聲。我們隻得結束談話,一前一後回到廳中。
父親探究的目光在我和蕭天澈之間掃視,我故作鎮定地告退。回到閨房,我立刻喚來青柳。
"去查查柳文軒近日動向,特别是與二皇子的聯系。"
青柳剛走,碧竹又匆匆進來:"小姐,柳公子來了,說是有急事見您。"
我眉頭一皺。剛拿到他的罪證,他就登門,未免太過巧合。
"讓他在花廳等着。"
花廳裡,柳文軒來回踱步,一見我進來就急切地迎上前:"輕璇!"
我後退半步,與他保持距離:"柳公子何事如此着急?"
柳文軒四下張望,壓低聲音:"此處不便說話,能否借一步..."
"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我冷淡地打斷他。
柳文軒臉色變了變,突然跪倒在地:"輕璇,我...我犯了大錯!"
我心頭一跳,面上卻不露分毫:"柳公子這是何意?"
"軍饷案...我一時糊塗,被二皇子脅迫..."柳文軒聲淚俱下,"如今七王爺查得緊,我恐怕...輕璇,隻有你能救我了!"
我冷眼看着他表演,前世他就是用這副可憐相騙得我心軟。如今看來,虛僞得令人作嘔。
"我不過一介女流,如何救你?"我故意問道。
"七王爺對你...對你青眼有加。"柳文軒急切地說,"若你為我說情,或可..."
"柳公子高看我了。"我打斷他,"王爺秉公執法,豈會因我徇私?"
柳文軒臉色一沉,突然抓住我的手:"那我們就私奔!離開京城,遠走高飛!我有的是銀子,足夠我們..."
我猛地抽回手,厲聲道:"柳公子請自重!"
柳文軒眼中閃過一絲陰鸷,随即又換上哀求的神色:"輕璇,我是真心愛你啊!難道你忘了我們曾經..."
"我們之間,從來就沒什麼'曾經'。"我冷冷地說,"柳公子請回吧,今日之事我就當沒聽過。"
柳文軒臉色徹底陰沉下來。他緩緩起身,眼中是我熟悉的那種冰冷——前世他将我推入湖中時,就是這種眼神。
"楚輕璇,你會後悔的。"他丢下這句話,拂袖而去。
我長舒一口氣,腿有些發軟。剛才的對峙比預想的更加艱難,尤其是看到他眼中熟悉的殺意時,前世的恐懼幾乎要将我淹沒。
"小姐..."青柳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臉色蒼白,"我聽到..."
"無妨。"我擺擺手,"他奈何不了我。"
話雖如此,當晚我還是輾轉難眠。柳文軒今日的反應證實他已經走投無路,狗急跳牆之下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而蕭天澈那邊...
想到他今日說的"心悅楚小姐",我的心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明知那可能是逢場作戲,卻還是忍不住悸動。
窗外月光如水,我披衣起身,從妝奁暗格中取出一個小布包。裡面是前世柳文軒送我的第一件禮物——一枚劣質玉佩。前世我當寶貝一樣珍藏,如今看來不過是個笑話。
"小姐,您還沒睡?"青柳推門進來,手裡端着安神茶。
"睡不着。"我将玉佩放回,"青柳,若有一天我要你去做危險的事,你會..."
"小姐去哪兒我就去哪兒。"青柳斬釘截鐵地說,"便是刀山火海也跟定小姐了。"
我心頭一暖,拉着她坐下:"傻丫頭..."
次日清晨,我剛梳洗完畢,碧竹就慌慌張張跑進來:"小姐,不好了!二小姐說丢了貴重首飾,正帶着人在各房搜查呢!"
我心頭一凜——楚雨燕這是要做什麼?
不等我反應,房門已被推開。楚雨燕帶着幾個婆子闖進來,臉上帶着假惺惺的歉意:"姐姐莫怪,妹妹那支金鳳钗不見了,父親命我各處找找。"
我冷眼看着她:"我的房間也是你能搜的?"
"姐姐這話說的,莫非..."楚雨燕意有所指地挑眉。
"搜吧。"我大方地讓開,"若搜不出來,别怪我不講情面。"
楚雨燕使了個眼色,幾個婆子立刻翻箱倒櫃起來。我冷眼看着她們的動作,心中已猜到幾分——定是柳文軒指使她來找什麼。
果然,一個婆子悄悄摸向我的妝奁。我早有準備,重要證據都已轉移,任她們翻個底朝天也無所謂。
"這是什麼?"楚雨燕突然從我的繡籃底下抽出一封信。
我心頭一跳——那不是我放的!
楚雨燕得意地展開信紙,随即臉色大變:"這...這是..."
我上前一把奪過,隻見信上寫着:"輕璇吾愛,軍饷案證據已收妥,勿憂。今夜子時,老地方見。——文軒"
字迹與柳文軒的一般無二,但這絕非他所寫!我立刻明白過來——這是栽贓!
"姐姐竟然..."楚雨燕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我這就去禀報父親!"
"站住!"我厲聲喝道,"這信不是我放的。"
"姐姐還想狡辯?"楚雨燕冷笑,"白紙黑字,還有柳公子的私印呢!"
我仔細一看,信末果然蓋着柳文軒的小印。好一招栽贓嫁禍!若父親信了這封信,定會以為我與柳文軒勾結貪污軍饷!
"去禀告父親吧。"我反而冷靜下來,"正好我也要問問他,為何縱容庶女誣陷嫡女。"
楚雨燕沒料到我這反應,一時語塞。正在僵持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七王爺到!"
蕭天澈一身朝服大步走入,身後跟着幾名侍衛。屋内衆人慌忙跪迎,楚雨燕臉色煞白,手中的信紙飄落在地。
"免禮。"蕭天澈淡淡道,目光落在地上的信紙上,"這是何物?"
楚雨燕搶先道:"回王爺,是姐姐與柳公子的私信,涉及軍饷案..."
蕭天澈拾起信紙掃了一眼,冷笑一聲:"僞造得挺像。"
楚雨燕渾身一顫:"王、王爺何出此言?"
"柳文軒昨夜已被收監,如何能寫這信?"蕭天澈一句話如晴天霹靂。
我猛地擡頭——柳文軒被抓了?
蕭天澈将一紙公文遞給聞訊趕來的父親:"皇上手谕,柳文軒勾結二皇子貪污軍饷,證據确鑿,現已伏法。二皇子也被軟禁府中。"
父親接過手谕,雙手微微發抖:"這...這..."
"另外,"蕭天澈繼續道,"有人舉報國公府二小姐與柳文軒過從甚密,涉嫌參與栽贓楚大小姐。"
楚雨燕腿一軟,癱倒在地:"冤枉啊!我...我..."
蕭天澈不為所動:"是否冤枉,大理寺自會查清。來人,帶楚二小姐去問話。"
兩個女官上前架起楚雨燕。她掙紮着哭喊:"父親救我!姐姐救我!我是被冤枉的!"
父親面色鐵青,一言不發。我冷眼旁觀,心中并無半分憐憫——前世她推我入湖時,可曾想過救我?
待楚雨燕被帶走,蕭天澈轉向父親:"國公爺,借一步說話。"
父親木然點頭,兩人去了書房。我回到房中,心潮起伏。柳文軒就這麼倒了?比我預想的還要快...是蕭天澈加快了行動嗎?
傍晚時分,青柳匆匆回來,帶來一個驚人消息:楚雨燕供認不諱,承認與柳文軒有私情,并協助他栽贓于我。而她之所以铤而走險,是因為懷了柳文軒的孩子!
"老爺氣得當場暈過去了。"青柳小聲道,"太醫說需要靜養。"
我長歎一聲。雖然恨楚雨燕,但聽到這樣的結局,心中并無快意,隻有唏噓。
"小姐,七王爺還在前廳,說是有話對您說。"青柳又道。
我整理了一下衣裙,向前廳走去。夕陽的餘晖透過窗棂,為廳内的一切鍍上一層金色。蕭天澈背對着我站在窗前,身姿挺拔如松。
"王爺。"我輕喚一聲。
他轉過身,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柔和表情:"事情都解決了。"
"多謝王爺相助。"我真心實意地行禮。
蕭天澈上前一步,扶起我:"不必謝我。即便沒有我,你也能處理好。"他頓了頓,"我一直很好奇,楚小姐為何對柳文軒如此了解?仿佛...早已看透他的把戲。"
我心頭一緊,知道他又在試探我。但奇怪的是,此刻我并不想再隐瞞。經曆了這麼多,我似乎已經...信任他了。
"王爺,如果我告訴您一個荒謬的故事,您會相信嗎?"我擡頭直視他的眼睛。
蕭天澈深深地看着我,忽然伸手撫上我的臉頰:"關于重活一次的故事嗎?"
我如遭雷擊,渾身僵住——他怎麼會知道?
---
"關于重活一次的故事嗎?"
蕭天澈的話如同一道閃電劈在我頭頂,我渾身僵直,連呼吸都停滞了。他怎麼會知道?難道...
"王爺此話...何意?"我強自鎮定,聲音卻不受控制地發顫。
蕭天澈的手依然輕撫着我的臉頰,目光深邃如潭:"從第一次在詩會見到你,我就覺得不對勁。"
"不對勁?"
"你看柳文軒的眼神。"蕭天澈低聲道,"那不是閨中女子看意中人的眼神,而是...刻骨銘心的恨。"
我心頭一震,下意識想後退,卻被他另一隻手攬住了腰。
"後來你展現的醫術、兵法、武功,都不該是一個深閨女子所能掌握的。"蕭天澈繼續道,"更奇怪的是,你對清風别院的了解,對柳文軒習慣的熟悉...仿佛與他生活多年。"
我的指尖開始發抖,他竟從這些細節推斷出了真相?
"最讓我确信的是..."蕭天澈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包,打開後露出一枚熟悉的玉佩——正是前世柳文軒推我入湖時佩戴的那枚!"這枚玉佩是柳家祖傳之物,從不外流,你卻将它藏在妝奁最深處,上面還有'永昌二十年'的刻字。"
永昌二十年...那是前世我被殺的年份,這一世還未到來。我如墜冰窟,渾身發冷。這枚玉佩是我重生後特意尋來,為的是提醒自己不忘仇恨,沒想到竟成了暴露的關鍵。
"所以..."我聲音嘶啞,"王爺認為我是..."
"借屍還魂?重生之人?"蕭天澈輕輕搖頭,"不,我查過,你就是楚輕璇,如假包換。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你從未來回到了過去。"
我雙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蕭天澈眼疾手快地扶住我,将我帶到椅邊坐下。夕陽的餘晖透過窗棂,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你...不覺得荒謬嗎?"我小聲問道。
蕭天澈竟笑了笑:"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在你經曆的那個'未來'裡,我是什麼角色?"
我擡頭看他,那雙總是銳利如鷹的眼此刻竟帶着幾分溫柔和...期待?他在期待什麼?
"王爺...在那個未來裡,我們并不相識。"我斟酌着詞句,"我隻知道您後來查明了軍饷案,柳文軒被流放..."
"那我們呢?"他追問,"我是說...你和柳文軒..."
我苦笑一聲:"我嫁給了他,然後...死在他和楚雨燕手中。"
蕭天澈眼中寒光乍現,攬着我腰的手驟然收緊:"他殺了你?"
"推入湖中,溺斃而亡。"我平靜地說出這個前世結局,卻見蕭天澈臉色陰沉得可怕。
"所以這一世,你接近我,是為了..."
"利用王爺的權勢複仇。"我坦然承認,"最初确實如此。"
"那現在呢?"蕭天澈逼近一步,呼吸拂在我臉上,"現在還是利用嗎?"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利用嗎?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對他的感情已經變了質?
見我沉默,蕭天澈眸光一暗,松開我起身:"無妨,你不必現在回答。"
"王爺!"我忍不住叫住他,"您...不覺得我妖異嗎?不害怕嗎?"
蕭天澈回頭,夕陽為他高大的身形鍍上一層金邊:"楚輕璇,我征戰沙場多年,見過的怪事多了去了。比起那些,我更在意的是..."他頓了頓,"這一世的你,可否給我一個機會?"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繼而如擂鼓般狂跳起來。他在說什麼?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還未等我回應,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喧嘩。
"王爺!不好了!"一個侍衛慌慌張張沖進來,"柳文軒越獄了!還挾持了楚二小姐作人質!"
我和蕭天澈同時變色。柳文軒竟然逃了?還挾持了楚雨燕?
"他往哪個方向去了?"蕭天澈厲聲問道。
"城南...好像是清風别院的方向!"
清風别院!我心頭一震——那裡有柳文軒的密室和秘密通道,若讓他逃了,再想抓回來就難了!
"我去備馬。"蕭天澈轉身就要走。
"等等!"我拉住他的衣袖,"我也去。"
"太危險了!"
"我對清風别院的了解比任何人都多。"我堅定地說,"帶上我,勝算更大。"
蕭天澈與我目光相接,片刻後重重地點頭:"好,但你必須跟緊我。"
我們帶着一隊精銳侍衛,快馬加鞭趕往清風别院。夜色已深,一輪殘月挂在空中,為前路灑下慘淡的光。
"王爺怎麼會懷疑柳文軒逃往這裡?"馬背上,我大聲問道。
"你的提醒。"蕭天澈簡短回答,"我派人監視了這裡,果然發現異常。"
清風别院很快出現在視野中,這是一座精巧的三進院落,表面上看是柳文軒用來會友讀書的雅舍,實則暗藏玄機。
侍衛們迅速包圍了别院,蕭天澈和我帶着幾個好手潛入。院内靜悄悄的,隻有主屋亮着微弱的燈光。
"小心埋伏。"蕭天澈低聲道,手按在劍柄上。
我們悄悄靠近主屋,裡面傳來柳文軒歇斯底裡的聲音:"賤人!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勾引我,我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
接着是楚雨燕的哭喊:"文軒哥哥,不是我...是楚輕璇那個賤人害我們..."
"閉嘴!"一記響亮的耳光聲,"要不是你肚子裡的孽種暴露了,我早就..."
蕭天澈對我使了個眼色,猛地踹開門沖了進去:"柳文軒!你已無路可逃!"
屋内景象映入眼簾:柳文軒披頭散發,面目猙獰,完全沒了往日翩翩公子的模樣。他一手掐着楚雨燕的脖子,另一手持匕首抵在她腹部。楚雨燕衣衫淩亂,臉上紅腫,顯然已經吃了不少苦頭。
"别過來!"柳文軒厲聲喝道,"再上前一步,我就殺了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
蕭天澈停下腳步,冷冷道:"放開她,投降吧,外面全是官兵,你逃不掉的。"
柳文軒獰笑道:"逃?我沒打算逃。"他的目光越過蕭天澈,落在我身上,眼中迸發出刻骨的恨意,"楚輕璇!都是你這個賤人害的!"
我緩步上前,與蕭天澈并肩而立:"柳文軒,多行不義必自斃,是你自己害了自己。"
"放屁!"柳文軒歇斯底裡地喊道,"要不是你突然變心,勾搭上蕭天澈,我的計劃天衣無縫!二皇子答應我,等事成後封我為一品大員,再把你們楚家的産業全賞給我!"
楚雨燕聞言,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文軒哥哥...你...你利用我?"
"閉嘴,蠢貨!"柳文軒狠狠掐住她的脖子,"你以為我真看得上你?不過是為了接近楚家罷了!"
我看着眼前這一幕,心中既無快意也無憐憫。前世的仇,今生的恨,在這一刻都顯得那麼荒謬可笑。
"柳文軒,放開她。"我平靜地說,"我可以求王爺饒你一命。"
"饒我?"柳文軒突然狂笑起來,"楚輕璇,你以為我會上當?"他猛地推開楚雨燕,匕首直指向我,"既然我活不成,那你也别想活!"
他話音未落,整個人已如離弦之箭向我撲來。蕭天澈反應極快,拔劍格擋,但柳文軒似乎早有預料,身形一閃,竟從袖中射出一枚暗器!
"小心!"我驚呼一聲,下意識推開蕭天澈。
暗器擦着我的手臂飛過,帶出一道血痕。蕭天澈眼中殺意暴漲,劍光如虹直取柳文軒咽喉。柳文軒倉皇閃避,卻還是被刺中肩膀,鮮血頓時染紅了他的白衣。
"啊!"楚雨燕突然尖叫一聲,捂着肚子跪倒在地,"我的孩子...救救我..."
柳文軒看都不看她一眼,趁機撞開窗戶逃了出去。
"追!"蕭天澈厲聲命令侍衛,然後轉向我,"你受傷了。"
"皮外傷,不礙事。"我搖搖頭,看向痛苦呻吟的楚雨燕,"先救她吧。"
蕭天澈皺眉,但還是叫來了外面的女侍衛照顧楚雨燕。我簡單包紮了手臂,便與蕭天澈一同追了出去。
柳文軒受了傷,逃跑的路線滴着血迹,很容易追蹤。血迹一路延伸到後花園的假山處便消失了。
"這裡有密室。"我低聲道,摸索着假山上的機關。前世柳文軒曾得意洋洋地向我炫耀過這個秘密。
假山無聲地移開,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入口。蕭天澈示意侍衛們包圍出口,然後與我一同進入。
密道狹窄陰暗,我們借着火折子的微光小心前行。走了約莫半刻鐘,前方出現了亮光——是一個寬敞的地下室,堆滿了箱籠和賬簿,顯然就是柳文軒藏匿贓物的地方。
柳文軒正手忙腳亂地往一個包袱裡塞金銀細軟,聽到動靜猛地回頭,臉上滿是瘋狂之色。
"你們...你們怎麼找到這裡的?"他歇斯底裡地喊道。
"你告訴我的。"我冷冷地說,"在另一個未來裡。"
柳文軒一愣,随即獰笑道:"瘋了!你們都瘋了!"他突然從箱子上拿起一個火折子,"既然我活不成,那大家一起死吧!"
我這才注意到,地下室裡堆滿了火藥!柳文軒竟想同歸于盡!
"小心!"蕭天澈一把将我推向出口,自己則撲向柳文軒。
兩人激烈纏鬥,柳文軒雖然受傷,但困獸之鬥格外兇猛。蕭天澈顧及火藥不敢用劍,一時竟拿他不下。
"天澈!接着!"我從腰間解下軟鞭抛給他。
蕭天澈淩空接住,長鞭如靈蛇般纏住柳文軒的手腕,火折子應聲落地。我趕緊上前踩滅。
"啊!"柳文軒發出野獸般的嚎叫,突然從靴中抽出另一把匕首,朝蕭天澈心口刺去!
千鈞一發之際,蕭天澈側身閃避,匕首隻刺中他的肩膀。他悶哼一聲,反手一劍刺穿柳文軒的胸膛!
柳文軒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的劍鋒,又擡頭看向我:"輕璇...你...真的愛過我嗎?"
我冷冷地看着他:"從未。"
柳文軒嘴角溢出血沫,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那...一起下地獄吧..."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按下了牆上一個隐蔽的機關!
"轟隆"一聲巨響,頭頂的岩石開始崩塌!
"快走!"蕭天澈一把拉住我,向出口沖去。
我們剛沖出密室,身後就傳來震耳欲聾的坍塌聲。一股氣浪将我們掀翻在地,蕭天澈用身體護住我,擋住了飛濺的碎石。
"王爺!楚小姐!"侍衛們焦急的呼喚聲由遠及近。
我掙紮着坐起來,發現蕭天澈後背一片血肉模糊,已經昏迷不醒。
"天澈!"我顫抖着扶起他,觸手滿是溫熱的鮮血,"堅持住,别吓我..."
侍衛們趕來,七手八腳地将蕭天澈擡出别院。我一路緊握他的手,不斷呼喚他的名字,生怕一松開他就會消失不見。
回到王府,太醫們早已候着。診斷結果讓我心如刀絞:後背多處骨折,内髒受損,失血過多,生死難料。
"王爺體魄強健,或可挺過這一關。"首席太醫委婉地說,"但需要有人時刻守着,若有發熱,立即施針放血。"
"我來守。"我斬釘截鐵地說。
太醫們面面相觑,但礙于我的醫術和身份,也不好反對。
夜深人靜,我獨自守在蕭天澈床前,為他擦拭額頭的冷汗,更換背上的藥膏。月光透過窗紗,為他蒼白的臉龐鍍上一層銀輝。
"你這個傻子..."我輕聲責備,手指輕輕描摹他的眉骨,"為什麼要推開我...為什麼要用身體護着我..."
蕭天澈靜靜地躺着,隻有微弱的呼吸證明他還活着。我握着他的手,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如果他真的死了,我的心也會跟着死去。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原本隻是我複仇工具的男人,已經成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天澈,你不能死..."我将他的手貼在臉頰,"你還沒聽到我的回答...你不是問我,現在是不是還在利用你嗎?"
一滴淚水落在我們交握的手上:"不是了...早就不隻是利用了...我..."
"輕...璇..."一個微弱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猛地擡頭,對上一雙微微睜開的眼睛。蕭天澈醒了!
"天澈!"我驚喜地呼喚,"你感覺怎麼樣?疼不疼?要喝水嗎?"
蕭天澈輕輕搖頭,蒼白的唇微微顫動:"你...剛才...說什麼?"
我臉一熱,支吾道:"沒...沒什麼..."
"我聽到了..."蕭天澈虛弱地笑了笑,"你說...不隻是利用..."
我羞得無地自容,卻被他緊緊握住了手:"我...也是...從第一眼...就..."
"别說了,保存體力。"我急忙制止他,"等你好了,我們有的是時間..."
蕭天澈微微點頭,卻還是堅持說完:"輕璇...這一世...我不會...再讓你...受半點...委屈..."
這句話徹底擊潰了我的防線。淚水如決堤般湧出,我俯身輕輕抱住他:"嗯,這一世,我們都會好好的。"
月光靜靜地灑落,将我們的身影融為一體。前世的仇恨,今生的算計,在這一刻都化為了烏有。剩下的,隻有兩顆終于坦誠相對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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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天澈的傷勢好轉得很慢。
整整七日,我寸步不離地守在他床前,親自煎藥換藥。太醫說若非他體魄強健,換作常人早已撐不住了。每當夜深人靜,看着他因疼痛而緊鎖的眉頭,我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第八天清晨,我正為他換藥,指尖不小心碰到他背上的傷口。他肌肉一緊,卻沒發出半點聲響。
"疼嗎?"我小聲問。
蕭天澈側過頭,嘴角微揚:"楚神醫親自照料,怎會疼?"
我輕拍他沒受傷的肩膀:"還有心思貧嘴,看來是好多了。"
陽光透過窗紗,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這幾日的病痛讓他消瘦了些,下颌線條更加鋒利,但那雙眼睛依然明亮如星,看人時總帶着幾分銳利和幾分我讀不懂的深沉。
"輕璇。"他突然喚我,"柳文軒已死,你的仇...報了嗎?"
我手上動作一頓。是啊,前世害死我的兇手已經伏誅,按理說我該了無牽挂才是。可為何心中仍有不安?
"表面上的仇是報了。"我緩緩道,"但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二皇子為何要針對蕭楚兩家?軍饷案背後是否還有更大的陰謀?"
蕭天澈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你想得很深。"他試圖坐起來,我連忙扶他靠在床頭。"其實,我早有懷疑..."
話未說完,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周毅匆匆進來,臉色凝重:"王爺,出事了!二皇子府上..."
蕭天澈擡手示意他繼續。
"二皇子昨夜在軟禁中暴斃!"周毅壓低聲音,"死前留下血書,指認...指認..."
"指認誰?"我心頭一緊。
周毅看了我一眼,艱難道:"指認楚國公通敵叛國,還說...還說楚小姐是重生妖女,會禍亂朝綱。"
我如遭雷擊,手中的藥碗差點脫手。二皇子怎會知道我是重生的?
蕭天澈面色陰沉如水:"血書現在何處?"
"已呈遞皇上。"周毅道,"皇上震怒,命人徹查。王爺,恐怕楚國公府..."
我猛地站起來:"父親有危險!"
蕭天澈一把拉住我的手:"别急。周毅,立刻派人去國公府,就說我請楚國公過府議事。"
周毅領命而去。我焦急地在房中踱步:"二皇子這招太毒了!自己死了還要拉我們楚家墊背!"
"未必是他自願寫的。"蕭天澈沉聲道,"我懷疑,背後還有人操控。"
我心頭一震:"什麼意思?"
"二皇子雖然陰險,但不至于用自己的命設局。"蕭天澈目光銳利,"我猜,他也不過是枚棋子。"
這個想法太過驚人。如果連二皇子都隻是棋子,那幕後黑手該是何等人物?
"報——"又一名侍衛慌張跑來,"王爺,不好了!禁軍包圍了國公府,楚國公被押入天牢了!"
我雙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蕭天澈不顧傷勢,強撐着下床扶住我:"别慌,還有我在。"
"為什麼..."我聲音發抖,"父親與二皇子素無往來,為何要誣陷他?"
蕭天澈示意侍衛退下,拉着我坐到窗邊:"輕璇,你還記得我說過,蕭楚兩家的世仇可能是被人設計的嗎?"
我點點頭。
"我懷疑,從二十年前到現在,一直有人在暗中挑撥蕭楚兩家相鬥。"蕭天澈低聲道,"二皇子可能隻是這個人的工具。"
"誰會這麼做?目的又是什麼?"我追問。
蕭天澈正要回答,周毅又匆匆進來:"王爺,聖旨到!"
我們匆忙迎出去。宣旨太監面無表情地展開黃絹:"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七王爺蕭天澈與楚國公府過從甚密,涉嫌通敵,即刻入宮面聖,不得有誤。欽此。"
蕭天澈冷靜接旨,塞給太監一錠銀子:"公公可知皇上為何突然..."
太監掂了掂銀子,小聲道:"王爺小心,有人在皇上面前進了讒言,說您與楚家勾結,意圖不軌。皇上正在氣頭上呢。"
蕭天澈點點頭:"多謝公公提點。"
太監走後,我急得抓住蕭天澈的手臂:"你不能去!這明顯是個圈套!"
"聖旨不可違。"蕭天澈輕撫我的臉頰,"放心,我自有應對之策。"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蕭天澈斷然拒絕,"你現在入宮太危險。周毅,備馬,再調一隊暗衛保護楚小姐。"
"我不需要保護!"我急道,"我父親在天牢,你又要入虎穴,我怎能..."
"輕璇。"蕭天澈雙手捧住我的臉,額頭抵着我的額頭,"相信我,好嗎?"
他罕見的溫柔讓我一時語塞。最終,我隻能點頭:"你...一定要小心。"
蕭天澈換上朝服,臨走前交給我一塊令牌:"這是我的調兵令,若有異動,可去城西大營找趙将軍,他是我心腹。"
我緊緊攥住令牌,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心中不安越發強烈。
果然,不到一個時辰,壞消息接連傳來:蕭天澈入宮後被軟禁;二皇子黨羽控制了禁軍;城門已閉,許進不許出...
"小姐,我們該怎麼辦?"青柳焦急地問。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重生一世,我豈能再任人宰割?
"青柳,去把碧竹叫來。再派人去打聽楚雨燕的下落。"
碧竹很快過來,眼睛紅紅的,顯然哭過。我拉着她的手:"碧竹,現在府裡情況如何?"
"亂成一團。"碧竹抽泣道,"老爺入獄,下人們都吓跑了,隻剩幾個忠心的..."
"你願意幫我嗎?"我直視她的眼睛。
碧竹用力點頭:"小姐待我恩重如山,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我取出紙筆,迅速寫下一封信,"把這封信送到城西大營趙将軍手中,務必親手交給他。"
碧竹藏好信匆匆離去。我又喚來青柳:"準備兩套男裝,我們夜探天牢。"
"天牢?"青柳瞪大眼睛,"那可是..."
"父親在那裡,我必須救他出來。"我斬釘截鐵地說,"另外,楚雨燕現在何處?"
"聽說被關在刑部大牢,因為...懷了柳文軒的孩子..."
我冷笑一聲。前世她害我慘死,今生落得如此下場,本是報應。但如今情況特殊,或許她能提供些線索。
夜幕降臨,我和青柳換上男裝,悄悄潛出王府。京城已是一片肅殺,街上巡邏的士兵比平日多了數倍。
刑部大牢守衛森嚴,但我早有準備——從蕭天澈的藥櫃中取了些迷香。趁着守衛換崗的間隙,我們溜了進去。
楚雨燕被關在最裡面的女牢,形容枯槁,哪還有往日嬌豔的模樣?見到我,她先是一愣,繼而瘋狂大笑:"楚輕璇!你也有今天!"
我冷冷地看着她:"誰指使二皇子陷害楚家?"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楚雨燕獰笑道,"看着楚家滿門抄斬,我才痛快!"
"你以為你能活?"我反問,"你肚子裡可是柳文軒的孽種,二皇子黨羽會放過你?"
楚雨燕臉色一變,顯然被戳中了痛處。
"告訴我真相,我或許能救你一命。"我誘哄道。
楚雨燕沉默良久,終于低聲道:"我...我隻偶然聽柳文軒提起過...二皇子背後還有人,是..."
一聲弓弦響動,我本能地側身一閃,一支箭擦着我的臉頰釘在牆上!
"小心!"我拉着青柳撲倒在地。又是幾支箭射來,楚雨燕慘叫一聲,胸口正中一箭!
"楚雨燕!"我顧不得危險,沖到她牢門前,"是誰?誰指使二皇子?"
楚雨燕嘴角溢出血沫,艱難地吐出幾個字:"皇...皇後..."頭一歪,斷了氣。
皇後?當今皇後是二皇子的生母,難道...
"什麼人!"守衛的喝聲從通道傳來。
"走!"我拉着青柳迅速從側門逃出。背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喊叫聲,我們拼命奔跑,在巷子裡七拐八繞,總算甩掉了追兵。
"小姐,現在怎麼辦?"青柳氣喘籲籲地問。
我心跳如鼓。如果真是皇後主謀,那一切都說得通了——她為了讓二皇子登基,必須鏟除支持太子的蕭家和楚家。而蕭天澈正是太子的表兄!
"去天牢。"
天牢比刑部大牢守衛更嚴,正門根本無機可乘。但我記得蕭天澈曾提過,天牢有條密道,是前朝留下的。
"找找附近有沒有一口枯井。"
我們終于在離天牢不遠處的荒院裡找到了那口井。井壁上有個隐蔽的洞口,通向一條幽暗的地道。
"小姐,這..."青柳害怕地看着黑漆漆的洞口。
"怕就等在這裡。"我點燃火折子,鑽了進去。
地道???窄潮濕,空氣中彌漫着黴味和血腥氣。我小心前行,終于來到一間牢房下方。透過地闆縫隙,我看到父親被鐵鍊鎖在牆上,遍體鱗傷!
"父親!"我小聲呼喚。
楚國公猛地擡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輕璇?"
我找到地道的機關,推開一塊松動的地磚,鑽了出來:"父親,我來救您出去!"
"糊塗!"父親又驚又怒,"這是天牢!你怎麼進來的?快走!"
"不行!"我堅決地搖頭,"皇後要陷害我們楚家,您留在這裡隻有死路一條!"
"皇後?"父親一愣,"你怎麼知道..."
"沒時間解釋了。"我掏出随身攜帶的細針,開始撬父親的鐐铐,"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鐐铐剛開,牢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我急忙吹滅火折子,和父親躲到陰影處。
"楚國公,招還是不招?"一個陰冷的聲音響起,接着是牢門打開的聲音。
我從陰影中看到,來人竟是禁軍統領高煥——皇後的心腹!
高煥發現鐐铐已開,頓時警覺:"來人!有劫獄的!"
沒時間猶豫了!我掏出藏在袖中的迷藥撒向高煥面門,趁他視線模糊之際,拉着父親沖向地道入口。
"攔住他們!"高煥怒吼。
一支箭破空而來,父親猛地推開我,自己卻被射中後心!
"父親!"我凄厲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