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不得已的鐘盈,拆了野豬巢穴的屋頂,又在幹燥的、恰好沒有被水淹沒的高處,挖了一個壁龛。
這個壁龛實在敷衍,到處都是刀痕,坑坑窪窪。
于是她又拿手糊了糊,勉強抹了個平整。
“呼啦——”一聲,火舌從壁龛中竄了出來,幹草噼裡啪啦地開始燃燒。
鐘盈仰頭看着跳躍的火光,水怪也是。
它幽綠色的瞳孔,倒映着橙紅色的火光和小小的鐘盈,在柔軟的毛毯上輕輕地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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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夜晚是危險的,鐘盈最終決定繼續拆屋頂維持火堆,并嘗試烘烤濕透的柴火。
此外,濕透的物品、鞋子和褲子需要檢查并烘幹。
身上剝落的淤泥,也得重新僞裝。
事情真的好多哦——鐘盈做好了規劃,但實際執行的時候,還是手忙腳亂。
她忙忙碌碌地處理起“漲潮”的後續,嚴肅譴責野豬一家的巢穴選址實在太不妥當。
打了一個又一個的哈欠,鐘盈困得眼淚汪汪。
在鐘盈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水怪的視線一直跟着她打轉。
它若有所思,跟着也打了個哈欠。
對人類來說尺寸足夠的毛毯,在團起來之後,對水怪來說好像一個毛絨小球。
鐘盈做完了所有事情,開始滿巢穴地尋找毛毯時,水怪伸出前爪,悄無聲息地将它往前撥了撥。
就像家養的貓咪撥動毛線球。
“啊,是了——之前把毛毯拿來堵洞口用了。”鐘盈一拍腦門,恍然大悟。
她囫囵地收好毛毯,兩眼一閉立刻睡着了。
水怪微微瞪大了眼睛,它瞳孔中央的那根細線劇烈地收縮。
與此同時,黢黑的,似乎永遠都看不清表情的臉上,再次出現了細微又生動的表情變化。
失眠了一天兩夜的水怪實在很困惑。
它狗狗祟祟地用指甲尖尖去感受一下鐘盈的呼吸,被一巴掌拍開。
水怪凝視着狗膽包天的鐘盈,睡得正香的鐘盈:zzz。
确實是睡着了……水怪想。不然她應該也會像之前遇到的那三個人一樣,驚惶尖叫。在這之後,她可能會被吓暈,也可能會揮舞着那把緊握着的刀。
這兩個選項水怪都不是很喜歡。
它慢吞吞地挪了過去,毫無困意地睜着眼睛到了天亮。
當珠頸斑鸠跳上了枝頭,發出“布谷,布谷”的輕快叫聲時,鐘盈很快被吵醒。她甚至覺得自己沒睡着,明明剛還聽見不知名小蟲子在黑暗中磨磨蹭蹭,叽叽咕咕……
鐘盈捂住耳朵,半夢半醒地眯着眼睛看了看天色。
壁龛裡的火不知道什麼時候熄滅了,但餘溫還在。巢穴的深處黑黢黢的,隻有微微的光亮,非常好睡。
于是她哼哼唧唧地翻了個身,背對着光照進來的方向繼續呼呼大睡。
被鐘盈蘇醒吓了一跳的水怪,剛剛才完成了第三十二次“呼吸确認”。
它頓在了原地,龐大的身軀是那樣的弱小、無助、可憐、震驚。
水怪遲鈍地明白了,剛剛隻是“虛驚一場”。
……
等鐘盈伸了個懶腰起床,真正清醒的時候,森林中的晨霧早已消散。
掀開草簾,她看到森林中的鳥兒們嘴裡叼着蟲子,呼扇着翅膀飛上天空,飛進了大片的燦金色朝霞中。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不止是鳥兒,其他動物也起得很早。
山貓已經完成了今天的狩獵。
當鐘盈來到小溪邊的時候,它正好整以暇地舔着爪子洗着臉。
旁邊有幾隻零散前來喝水的野山羊,小羊們咩咩咩地叫着,十分放松地在小溪的另一側玩水。
頭羊格外高大健壯,一看就是一隻肌肉猛羊。
它長長的胡子上面挂滿了各種各樣的草籽,螺旋的羊角髒兮兮的,殘留着厚厚一層的深褐色凝固物,也不知道是血漬還是泥土。
在其他羊玩樂的時候,頭羊站在半坡上向下看,影影綽綽的陰影打在它臉上,碩大的重瞳暗沉無光。
附近還有一些長得和野山羊很像的四蹄動物。它們同樣一邊喝水,一邊發出咩咩嗚嗚的叫聲,但特征實在不怎麼明顯,以至于鐘盈完全叫不出名字。
野兔坤着長長的耳朵,啃幾口青草,就擡頭張望一下。任何風吹草動,都讓它蹬着腿光速逃跑。
地上密密麻麻都是貫通的孔洞,一會兒冒出田鼠腦袋,一會兒冒出隻小老鼠。
無論是“打地鼠”還是“狡兔三窟”,此時都格外、格外生動形象。
小心翼翼地避開這些密集的洞穴,鐘盈朝下遊走去。
飄蕩的青翠水草間,渾身白羽又帶着幾點紅的水鳥,正愉快地張嘴吃自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