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喙格外長,像一把火鉗,看到有人來了也不害怕,伸着大長腿往邊上挪了挪後,還啾啾地叫了幾聲——似乎在發出一起幹飯的邀請。
鐘盈接受了它的邀請。
她的魚簍收獲頗豐。
抓着沉甸甸的大魚,鐘盈用力将它拍暈在地上,不怎麼熟練的刮鱗剔骨去内髒。
盡管大早上就吃烤魚有點兒怪,但鐘盈還是很講究地将魚腹裡面塞滿了野蔥野姜野蒜咖喱,連帶着小魚小蝦老得塞牙的野菜,滿滿烹饪了一大鍋。
在吃完早飯後,她返回野豬巢穴收拾行李。
鐘盈攜帶的東西實在很少,除了剛剛在火堆上烤幹的背包外,還有沒電了的手機、快沒電的相機,以及被雨衣包裹起來的各種雜物。
這些雜物介于有用和沒用之間,既有像指南針、鎂棒這樣的“居家必備”,也有幹了又濕濕了又幹的咖喱塊和糖塊。
要不是這次大水,可能要等徹底壞了,才會被鐘盈聞着味道翻出來。
真是感天動地。
它們居然提前重見天日了。
鐘盈将糖塊在火裡烤化,美其名曰高溫殺菌消毒。融化了的糖塊黃澄澄的,用小刀輕輕一挑,冷卻後變成了輕薄的糖片。
二次加工後的糖變得更美味了,鐘盈滿足地眯起眼睛……再舔一口。
她收好了剩餘的糖,預備着路上多收集一些主食。
鐘盈有點兒懷念糖粥的味道了。
粘稠的粥裡面加糖,打一個鳥蛋攪散,再撒上綠油油的野菜末末,真是又好看又好吃。
也許是受到大潮的影響,巢穴附近的地面上,鋪了厚厚一層的淤泥。
鐘盈隻是稍稍疑惑了片刻,非常自然地将它們塗抹在裸露的小臂上——她重新進行了僞裝。
她掏出指南針,毫不猶豫地朝着東邊繼續前行。
巨大的蜂窩高高挂在雲杉木上,像一個金色的球。不斷有小蜜蜂進進出出,嗡嗡嗡地歌唱。
剛品嘗過甜味的鐘盈,對這個蜂窩萬分垂涎。
她捏着輕薄的防曬衣往頭上一罩,自顧自地來回比劃了好半晌,終究是沒膽子,去挑戰經年老蜂窩的權威。
路過了這個巨大蜂窩後,鐘盈又陸陸續續發現了幾個稍微小一些的。
她認認真真地在這些樹上做了個記号,盡管迄今為止鐘盈還從未走過回頭路,但打上個标記,好像也不怎麼費事。
又走了一小段路,前方闊然開朗,有一個周圍開滿鮮花的小水窪。純白色,淺紫色,粉紅色,各種各樣的野花次第盛開,蜜蜂和蝴蝶圍繞着它們翩翩飛舞。
鐘盈将相機架在了開滿花的藤蔓上,擺好姿勢自拍了好多張。
她興沖沖地翻看拍攝記錄,如夢似幻的鮮花叢中,有一個隻有牙齒雪白的野人。
——笑起來怪燦爛的,不用p就能做牙膏廣告的代言。
鐘盈默默删除了照片。
她在這片花叢中流連,跟在勤勞忙碌的蜜蜂後面。
車軸草,野薔薇……呸呸呸,這也太苦了吧。鐘盈吐出了薔薇花瓣,揪了一把鼠尾草。這種花她以前也吃過,裡面天然就有甜甜的花蜜。
鐘盈還發現了一大叢薄荷,和花盆裡“半死不活”的盆栽相比,野外的薄荷高壯得有些離譜。
今天的天氣不太好,太陽沒一會兒就隐沒進雲層中。
沒了光照的花叢,似乎也變得不那麼有趣。
她很快離開這片小水窪,進入了新的樹林。
自由職業者的生物鐘,或多或少都有些紊亂,連帶着飲食也不怎麼規律。
手機沒電,太陽又不見後,鐘盈對時間的判斷明顯開始抓瞎。
再加上長距離徒步,也很容易讓人變得在意口渴,忽略饑餓。
鐘盈就這麼很自然地錯過了中飯,又錯過了晚飯。
當鐘盈終于被胃部一陣陣抽痛提醒“該吃飯”時,實際已經入夜了。
天色一下子昏暗了下來,不一會兒,竟然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鐘盈頂着背包,急促地在樹林中奔跑着。
起初她朝着一棵棵相連的大樹靠近,希望在樹冠下可以稍稍避雨。然而随着雨勢變大,實在是收效甚微。
一滴冰冷的雨水落進了鐘盈的後頸,她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
白日裡繁茂的大樹此刻大變樣,晃動的樹枝好像潼潼鬼影,在狂風中發出令人牙酸的哭号。
眼前出現了一個幽深的洞穴,鐘盈頓了一下,不管不顧地鑽了進去。
“噗通——”
她渾身濕漉漉地站在水裡甩了甩頭,仰頭望向高不可攀的洞口。
向外突出的洞頂,很輕易地将風雨擋在了外面。但事無兩全其美,長滿了青苔的洞壁,同樣輕巧地将鐘盈困在了裡面。
事已至此,先洗個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