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怪邁上一小步,瞬間追上了鐘盈的不知道多少大步。
它擰着眉,從下往上看,小人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很像“萬花筒”,好看。
水怪認真觀察,仔細揣摩,發現一口氣跑了好多步的小人,扭頭看了眼,放慢了腳步,大喘氣兒地拍拍胸脯。
這下,水怪都不用邁步了,在潮濕的地面慢吞吞蠕動,還總是不小心跑到前頭。
逃離了詭異的桦樹,再也看不見樹下的兔影子,鐘盈沿着溪流哼着歌繼續往前走。
溪流的前方還是溪流。
臨近中午,鐘盈選了一處水流湍急的區域,給兔兔洗了個澡,又認真扒皮。
這隻兔子的毛發順滑,比之前那一隻還要大一些。她的剝皮技巧也有了不起眼的長進,剝出來的皮毛更完整了一些。
也是在給兔兔清洗的時候才發現,它的喉骨處軟趴趴的,似乎受了緻命傷。腹部也有明顯的凸起,很可能有内出血。
也不知道來不及放血的兔兔,會不會有點腥……
鐘盈麻利地清洗好野兔,在樹洞裡找到一些幹燥的柴火。柴火的數量并不是特别多,因此她選擇用一些蘆葦葉将兔子捆綁起來,埋進火堆。
不可食用的内髒,丢進溪水裡釣蝦釣螃蟹。這個季節的河蝦恰到好處,比春季的大了許多,但也不會太老,以至于嚼不動。
内髒放進去沒一會兒,就圍滿了螃蟹和大蝦。
鐘盈一遍又一遍地将它們提起來,全部撥弄進背包中,直到内髒被水泡得發白,完全失去了吸引力。
背包裡沉甸甸的,全是活蹦亂跳的河鮮。
拉上拉鍊,将它泡進溪水中,鐘盈返回火堆旁,查看兔肉的烘焙情況。
水源附近往往生長着豐富的植物。一路上,鐘盈不僅發現了蘆葦,還看見了恣意生長的辣蓼草和幾株剛挂果的野山椒。
也是最近幾年,她才了解到還有辣蓼草這樣的天然辣味植物。
在某次宣傳片拍攝中,鐘盈品嘗了當地的特色魚生,沒有一丁點辣椒,卻辣得她懷疑人生。
其他作為配菜的紫蘇,薄荷,檸檬葉,又或是令人色變的折耳根,都比不上辣蓼草的威力。
——即使為了照顧外地人,店家特意隻放了一小截。
在水邊遇到了辣蓼草的瞬間,鐘盈認真比劃了一下,總覺得它們長得恰到好處,很像燒烤簽。
但掰了一根,感受到手心久久不消散的火辣辣後,鐘盈退卻了。
她覺得自己還不想急性腸胃炎。
于是鐘盈選擇了嫩生生的野山椒,青色的,才剛生長出一些尖尖,看起來就很安全。
火堆熄滅,鐘盈又放任着兔子在餘溫中熏炙了一會兒,這才取出,解開葦葉的“五花大綁”。
外皮被烤得發焦,非常有韌性,内裡卻嫩得冒汁。輕輕用牙齒撕開一塊烤兔肉,不見腥澀,隻有濃郁的辣味和鮮香味。
吃飽喝足,鐘盈就着溪水,洗了洗嘴上和手上的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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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流的源頭是一大片被雨水浸透的青草地。
草根糾纏在一起,從土壤中鼓起。什麼樣的野草都有,其中大部分是可以當成野菜食用的,含水豐富的莖杆。一些枯黃的草雜亂地交織其間,被雨水浸泡後,它們來不及适應新的環境,就爛了根系,變成了無根的雜草四處漂浮。
有幾株五指毛桃的葉片舒展,看起來仍精神抖擻。藏在葉片底下的小毛桃圓溜溜的,長滿了黃褐色的絨毛。
似乎還有些不知道什麼瓜類的藤蔓,剛結出來的綠皮小瓜因為連日的雨水,脫落後掉到了地上,隐隐有點腐爛和發黃。
鐘盈小心翼翼地撈起一根瓜藤,辨認出應該是野生的香瓜。
也被稱為馬泡。
它算得上随處可見的野果,一根藤蔓能挂一大串,熟了以後黃澄澄。可惜如此高産,卻并不算好吃,沒成熟時味道苦澀,成熟後也算不上香甜。
鐘盈做了個小小的标記,希望這些馬泡不要因為雨水太多,全部腐爛落果。再難吃,也是可食用的野果。
起碼被一代代吃貨們驗證過:沒有毒。
鐘盈又探索了幾條“疑似”的溪流。她并沒有判斷的依據,全憑直覺。沒有找到泥鳅,但掏到了一些水鳥蛋。
夏季的樹林茂密,實在不如冬天光秃秃地好辨别方向。因此鐘盈總是故意用大石塊做标記,就這麼一路走,一路擺,路标異常顯眼。
比石塊更醒目的是火把和一些帶着熒光的動植物汁液。
可惜它們更适合晴天。
應該說,陰雨天就不怎麼适合外出探索。
天色暗沉得特别快,地面濕滑,又是沿着小溪行走,鐘盈很注意地一路高擡着腿,謹防滑倒。
白天的時候還好,雖然也一直不停地下雨,但樹林中還算明亮,也會有偶爾竄出來一隻蚱蜢或是螳螂,定睛一看也就那幾種小昆蟲。臨近黃昏,本來遮風擔雨的繁茂樹冠變得幽暗可怖,灌木和草叢中窸窸窣窣的不同動靜也變得格外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