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劍石上的血珠凝成霜花時，慕昭聽見了鎖龍棺的嗚咽。天墟劍宗的晨鐘撞碎山霧，三千石階盡頭傳來赤霄令特有的金戈之音——那是蘇硯用本命火淬煉的追殺符，此刻正在灼燒她留在弟子房的發帶。

"慕師姐還在跪着呢？"巡山弟子踩着飛劍掠過，劍氣故意掃過她滲血的膝彎，"靈脈淤塞的廢柴，也配碰天墟的試劍石？"

慕昭垂眸盯着掌心交錯的血痕，那裡藏着應龍逆鱗燙出的金紋。昨夜鎮妖□□毀時，這道自胎裡帶來的疤突然灼穿了皮肉，此刻正随着鎖龍棺的震動滲出龍氣。

"你心跳聲裡有雷劫。"

無弦琴音割開晨霧，青竹傘面垂落的雪紗拂過她顫抖的脊背。雲涯蒼白的手指懸在試劍石上方三寸，那些嘲笑聲瞬間凝固成冰棱——慕昭看見他覆眼白绫末端，自己七年前系的平安結正在滲血。

"堕仙的眼睛不該染塵。"她嘶啞開口，喉間翻湧着龍血腥氣，"琴師來送我一程？"

傘骨突然刺入試劍石，鎮妖塔廢墟方向傳來鎖鍊崩裂的巨響。雲涯袖中飛出十三根琴弦，纏住她腕間逆鱗紋："昨夜你喚醒的不是妖物，是三千年前自封于塔底的...自己。"

赤霄令的紅光劃破天際時，蘇硯正在擦拭劍穗上的血。

青丘狐族的殘魂在照影燈裡哀泣，少年指尖溫酒的火苗卻越燒越冷。銅鏡映出他眉心漸生的堕魔紋——自從在鎖龍棺看見冰封的屍骸，心魔便啃噬着當年慕昭為他種下的清心訣。

"師姐總說正道在心。"他碾碎追魂香，香灰裡浮現慕昭跪在試劍石前的畫面，"可若你才是天道不容的劫..."

鎏金咒文突然爬滿銅鏡，映出赤霄令主陰鸷的臉："巳時三刻，天罰陣開。那廢柴若真是應龍轉世，剜出的逆鱗本座分你三成。"

蘇硯的劍穗墜入深淵，卻在觸及鎖龍棺的前一瞬被狐火托住。九條染血的狐尾虛影自照影燈中浮現，最年長的狐妖殘魂輕笑："少年郎，不想看看你師姐靈脈淤塞的真相麼？"

試劍石迸裂的刹那，慕昭嗅到了自己前世屍骸的氣息。

雲涯的琴弦絞住她暴漲的龍氣，覆眼白绫卻被灼出焦痕："别動用逆鱗之力！天罰陣已經..."

山門轟然洞開，七十二道雷劫劈碎晨鐘。慕昭看見自己的血在試劍石上蜿蜒成圖騰——正是鎖龍棺内壁的封印紋樣。掌心逆鱗紋突然暴起金光，她不受控地抓向雲涯心口。

"動手！"赤霄令主嘶吼聲響徹山巅。

劇痛襲來時，慕昭的指尖離雲涯心口僅剩半寸。她低頭看見蘇硯的劍鋒從背後穿透自己丹田，少年顫抖的呼吸拂過耳畔："師姐說過...誅邪當斬盡..."

"好孩子。"赤霄令主撫掌大笑，"不愧是青丘狐族最後的..."

笑聲戛然而止。慕昭咳着血轉身，看見蘇硯的左手徑直插進赤霄令主胸腔，掏出的心髒竟裹着鎖龍棺的冰碴："老東西，我青丘七百條性命，味道可好？"

雲涯的無弦琴在此時奏響。

慕昭丹田處的劍傷滲出金血，落地成珠。蘇硯劍穗上的狐火突然暴漲，将天罰陣雷劫引向赤霄令主殘軀。她聽見鎖龍棺内傳來龍吟，與自己血脈中的共鳴震碎了三重禁制。

"原來如此。"雲涯染血的白绫飄落，露出被天道灼傷的雙目，"靈脈淤塞是你親手種下的封印。"

慕昭按住心口逆鱗，前世記憶如毒蛇出洞——三千年前昆侖之巅，白衣染血的自己将逆鱗剖成兩半，一半鎮入青丘地脈，另一半...釘進了跪在誅仙陣中的堕仙眉心。

"是你..."她踉跄着抓住雲涯手腕，那道橫貫掌心的疤與記憶中的劍傷重疊，"當年被我釘入逆鱗的堕仙..."

九曜星辰突然移位，蘇硯的驚呼淹沒在雷聲中。慕昭看見天穹裂開猩紅縫隙，自己的倒影在雲海裡舒展龍尾——而龍目位置赫然是雲涯被洞穿的雙眸。

"這天地劫數..."雲涯破碎的瞳孔映出她額間龍角虛影，"原是你為我逆天改命的...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