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龍棺的寒霧漫過山巅時，慕昭看清了雲涯眼底的封印。那道橫貫瞳孔的金色裂痕，正是她前世剖出的半片逆鱗所化。天罰陣的雷光劈在蘇硯染血的狐火上，映出赤霄令主胸腔裡冰封的青銅鑰匙——與慕昭心口逆鱗紋的凹槽嚴絲合縫。

"師姐的劍穗..."蘇硯突然咳出帶冰碴的血，指尖狐火纏住慕昭腕間金紋，"原是用來鎖你的。"

慕昭丹田處的劍傷開始結晶，金血凝成的冰花順着蘇硯的劍刃瘋長。雲涯的無弦琴發出裂帛之音，七十二道雷劫突然調轉方向，将赤霄令主的殘軀劈成焦炭。她看見焦屍中浮出半枚逆鱗，與自己心口的灼痕完美契合。

"天墟劍宗試劍石..."雲涯染血的白绫纏住她暴漲的龍氣，"是你第三世的龍骨。"

鎖龍棺蓋轟然開啟。

慕昭被棺中噴湧的寒氣掀飛，後頸撞上試劍石的刹那，前世記憶如冰錐刺入靈台。三千年前昆侖雪崩的畫面裡，跪在誅仙陣中的不是雲涯——青丘狐火映出的，分明是蘇硯染血的九尾。

"當年被我釘入逆鱗的..."慕昭的龍爪刺進試劍石，挖出半截龍脊骨，"是你還是他？"

雲涯破碎的瞳孔映出天穹裂縫，慕昭順着他的目光望去，渾身血液瞬間凍結。猩紅雲海中盤踞的應龍屍骸，左眼嵌着蘇硯的劍穗，右眼流淌着琴師白绫上的血。

"這局棋下了三千年。"蘇硯突然捏碎心口冰碴，狐火裹着青銅鑰匙刺入自己眉心，"師姐可知，為何青丘滅門那夜，獨我逃過天火？"

慕昭的逆鱗紋在此時灼穿掌心。

鎖龍棺中騰起的冰霧裡，緩緩立起與她容貌相同的屍骸。那具冰封的軀體心口插着斷劍，劍柄纏着褪色的平安結——正是她及笄那年，雲涯在除夕夜送她的及笄禮。

"天劫大人好記性。"屍骸擡手拔出心口斷劍，冰晶順着劍鋒綻開曼陀羅，"當年你将我封入青丘地脈時，可想過會被自己的半身背叛？"

慕昭的龍角突然刺破額間皮膚，前世剜鱗的記憶如毒蛇啃噬神魂。她終于看清三千年前的真相——所謂堕仙雲涯，實是她斬下的惡念化身；而蘇硯，竟是鎮入青丘的那半片逆鱗所化。

"鎖龍棺鎖的從來不是龍..."雲涯的白绫徹底被血浸透，露出眼眶中跳動的逆鱗碎片，"是你不敢面對的因果。"

天罰陣徹底崩毀時，蘇硯的九尾虛影吞沒了赤霄令。

慕昭看着少年在狐火中褪去人形，額間生出與她相同的龍角。青丘殘魂從照影燈裡湧出，化作三百道血色符文纏上他周身。

"每任天墟宗主都要用龍血淬劍。"蘇硯的狐尾卷起試劍石下的龍脊，"師姐猜猜，你那些'意外'隕落的同門，骨頭都去了何處？"

慕昭的逆鱗突然爆出金光，試劍石上凝固的血珠齊齊浮空。她看見每顆血珠裡都封着一縷殘魂，那些嘲笑過她的弟子面容，漸漸與三千年前被她斬殺的修士重疊。

"這天地劫數..."慕昭的龍爪握住棺中屍骸的咽喉，金瞳燃起焚天業火，"本就是我為你造的囚籠！"

雲涯的無弦琴終于發出清音。

慕昭心口的逆鱗紋寸寸碎裂，露出内裡跳動的青銅鑰匙。蘇硯的九尾纏住她龍化的右臂，狐火順着龍鱗縫隙燒向心脈："師姐可知，每當你動用逆鱗之力..."少年染血的指尖點上她眉心堕仙印，"被天道反噬的從來都是..."

鎖龍棺中屍骸突然暴起，冰晶凝成的斷劍刺穿雲涯心口。慕昭的龍吟震碎九曜星辰，時空在刹那靜止——她看見雲涯破碎的瞳孔裡，映着三千年前自己揮劍時的淚。

"重逢不是死局..."雲涯染血的手指撫過她額間龍角，"是你我...咳...輪回的起點..."

天墟山在轟鳴中坍塌，慕昭吞下雲涯消散前的最後一縷殘魂。鎖龍棺化作逆鱗重歸心口時，她聽見蘇硯的歎息散在風雪裡："師姐，你終于成了完整的劫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