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格外長,天黑得早,晚上七八點鐘已經黑透了。一座小木屋建在積雪皚皚的半山腰,溫暖柔和的火光從窗戶透了出來。鐮刀似的朔風在屋外呼嘯而過,砸到窗玻璃上留下凝固的冰花。
一個身形修長、戴軍綠短檐帽的男人走在狂風四起的荒野,寬大的肩膀上金色的肩章映照月光的清輝,長披風獵獵作響,黑亮的鞣革皮靴踏在凍土上發出有節奏的噔噔聲。
十多分鐘後,他走進小木屋。
“休斯!你來的剛好。快來幫我看牌,我今晚上已經連輸六把了。”紮羅一如既往爽朗的聲音驅散了休斯從屋外頭帶進來的冷氣。
“教你多少遍都沒用,你手裡的牌全寫在臉上了。”約夫揶揄地笑了笑,眼角的藍色淚痣在短發碎裡若隐若現,他出了張草花6壓在紮羅的紅心A上。
“你竟然用最小的6克我唯一一張A,混蛋!”
“沒辦法,這局的王牌定的是草花。”約夫咧開嘴笑,露出兩排整齊白淨的牙齒。
“紮羅,你不能因為一張牌暴露自己的底牌。現在大家都知道你沒有大牌,誰還會出小牌喂你?”休斯摘下帽子,輕聲笑了兩聲。
“給你說不是我一個人說你蠢。”約夫把最後一張牌丢到牌桌上,起身伸了個懶腰,躬身罩住紮羅,在紮羅瞬間紅透的耳朵尖旁說:“對于蠢才來說,最好的策略是跟對天才。”
約夫骨節分明的食指和無名指,夾住紅桃8,“下張出這個,如果有人出比10大的牌,用你最大的牌壓,知道了嗎?”
紮羅點點頭,不自覺咬住下嘴唇。紅色的唇瓣與潔白的貝齒,讓約夫收緊下腹。
“今晚來我房間,作為報酬。”約夫捏了捏紮羅下巴底下的細肉,對紮羅低語。
紮羅想咬約夫的手指,張開嘴卻被約夫鐵鉗一般的兩根手指扣住上下牙動彈不得,任由約夫不聽話的小拇指刮弄軟腭,于是不光耳朵紅,鼻子和眼圈全都染上了紅霞。
約夫的聲音低沉,呼吸不穩地說:“今晚早點結束。”說完往樓上走。
“你們玩兒,我也先上樓休息了。”休斯捂嘴打了個哈欠,線條流暢的下颌線讓牌桌上的女軍官從紙牌縫隙偷看。
“今天去古爾特将軍的晚宴怎麼樣?你見到露娜小姐了嗎?”約夫在二樓走廊口問休斯。
“我是去彙報東部戰況,哪裡管得上什麼莉娜、露娜的。”聽到晚宴二字,休斯臉上的疲憊更加明顯了。
“我感覺你這狀态不對啊!美女都不上心了。這麼累看起來就沒好事情發生。”約夫會心一笑。
“你不要想太多,什麼都沒發生,暈車而已,我先回屋休息了。”休斯說完關上了房門。
休斯把大衣随意地脫在地上,倒卧在沙發裡,像把頭埋進沙子裡的鴕鳥一樣用胳膊抱住腦袋。
約夫的話讓他費盡全力壓在腦海最深處的經曆露出一角,無論他怎麼抗拒都不能視而不見的冰山一角。
六個小時前,将軍府,正在進行盛大的宴會,以慶祝奪回克裡蘇以西的戰略要地。
大廳裡賓客們的喧鬧被完美地隔絕在書房外。
古爾特整個人埋在在巨大的真皮靠椅裡,塗過海狸油的棕色牛皮反射出柔軟韌勁十足的亮光。
大到兩個人可以平躺的花梨木桌的對面,布赫将軍遞過來一支煙。
兩人在寬敞靜谧的書房裡沉默地抽了會煙,古爾特開口問:“關于休斯·維克多的事安排清楚了嗎?”
布赫伸手在煙灰缸邊磕了磕煙,青白色的煙灰像牆皮一樣唰唰從煙頭脫落。
“古爾特,我現在看不清這個計劃對作戰有什麼好處。我不希望毀掉一個有志氣、有頭腦的年輕人。”
“你什麼意思,和我的女兒結婚算毀掉他的人生嗎?我古爾特一家會虧待他嗎?”古爾特把煙摁滅在煙灰缸,明滅的紅火星在灰燼裡吐出最後一絲光芒。
布赫沒有吭聲。
“布赫,翻過克裡蘇的雪山,再往西走是阿彷的沙漠,那可是牛仔土匪的地盤。那群人不講道德,粗魯野蠻,尤其見不慣政府軍,打起來機動性強,加上熟悉地形,你認為單方面行軍有穿越的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