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是曾向自己伸出援手的親切同胞,程澈亂七八糟的心情安定許多:“這麼巧,你住這兒?”
“是挺巧,”沈譽撓了撓耳後,将門敞開讓出一條路,“你要租房是吧?房東和我說了,請進。”
進門處放着幾個拆開的箱子。程澈小心翼翼地從箱子的縫隙間踩進來,目光巡睃一圈,大緻弄明白了整套公寓的格局。
玄關左手邊是寬敞的客餐廳,中間僅有一道橫梁作隔斷,右手邊是廚房和衛生間。走廊延伸出去,連接了三個房間。
客廳裡空空蕩蕩。林博銳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專注地玩手機。
“我朋友,臨時過來幫個忙,”注意到程澈的視線方向,沈譽解釋道,“這裡目前就我一個人住。”
“噢。”程澈輕輕點頭,心裡猜測那位應該就是當時給沈譽發消息的人。
來到走廊盡頭,沈譽擰開左側的門把手,頃刻間,陽光透過屋内的小窗潑灑在幾人身上。
這間房原先是作為次卧使用的,因此單人床、衣櫃、書桌樣樣皆備,另外還附帶了一個單獨的浴室。
本來沈譽計劃未來改造成寵物房或者别的什麼,隻不過暫時沒有需求,所以還是維持房東的原設。
依程澈目測,整個房間的面積不超過十五平米,三個人站在裡面已經有些轉不開身了。如果放在其他區域,700歐的月租屬實昂貴,但在巴黎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段,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床會不會有點窄?”沈譽扶着下巴道,“回頭我問問房東能不能換張更大的。”
“啊,不用了,這個就很好。”程澈想,至少比大學宿舍九十公分寬的上下鋪強多了。
“浴室水電都是通的,”沈譽又說,“就是衛生間隻有一個,看來得我們倆共用了,不過大家都是男的,也沒什麼好介意的,對吧?”
好像是沒錯。
“怎麼樣?”中介惦記着他的中介費,“你要覺得不行,我再另外給你留意,隻是怕沒那麼快。”
程澈不知道所謂的“沒那麼快”是多久,隻知道再住幾天酒店,自己的錢包就要撐不住了。他想了想,道:“房東什麼時候能簽合同?”
“這個不急,”中介說,“改好之後我先發給你看看,沒問題就可以搬了。合同的事等房東回來再簽也行。”
程澈這輩子隻在家和學校兩個地方長住過,出來租房還是第一次。他心裡沒底,于是低聲問沈譽:“你和房東的合同怎麼簽的啊?”
沈譽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你呢?”
“700歐一個單間,先簽6個月的。”
“哦,”沈譽含糊地說,“我也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什麼意思?
程澈一頭霧水。但沈譽不想說,他也不好多問。
沈譽把他送到門口:“你什麼時候搬來?”
“我也不知道。”程澈誠實地說。雖然沈譽一副等他拎包入住的口吻,但事實上,程澈還沒決定要不要租。
沈譽點點頭:“那你來之前給我發個消息,我不一定随時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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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博銳全程一言不發,直到腳步聲消失在樓道裡,他才沖上來摸沈譽額頭。
沈譽把林博銳的手從自己臉上撣開:“你發什麼神經?”
“你發什麼神經!”林博銳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他,“沈公子居然會纡尊降貴和别人合租?不是吧?”
“這怎麼了?”沈譽皺眉。
林博銳依然緊盯着他:“那我要住進來你就不情不願,針對我呢?”
沈譽說:“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林博銳追問道。
“你要實在沒地方住我也會收留你的。”
這個理由并不能說服林博銳,他不陰不陽地說:“真沒看出來,你還熱衷于慈善事業。”
“你又不是沒聽到,房東求我幫幫她,”沈譽有些心虛,“出門在外,我隻是與人為善罷了。”
林博銳切了一聲。他不僅聽到了,還聽得清清楚楚,房東打電話來的時候,沈譽壓根不是這個态度。
不過沈譽行事風格本就捉摸不透。林博銳隻是有些不高興,沈譽幹脆地拒絕了他,卻願意和一個陌生人同住。
其實沈譽也說不上來,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大概是看程澈今天比較倒黴,先是被偷包,再是租房不順,而且每次都好巧不巧地扯上自己。
也許是上天派他來給程澈帶來好運的。
暮色西沉,沈譽拍了拍林博銳的肩膀:“走吧。”
林博銳興緻缺缺地說:“幹嘛?”
“吃你的米其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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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程澈收到了中介發來的電子合同。
這期間,他忙着辦理在巴黎學習生活所必需的手續,一邊也在打聽哪裡有合适的房源。
結果自然是沒有結果。學生公寓提前幾個月就被預訂完了,社會上便宜實惠的住房同樣被一搶而空,剩下的要麼太偏僻要麼超預算,最後,程澈咬咬牙,和中介定下了租房的事。
搬家是在一個上午。
程澈在微信上和沈譽打了聲招呼。沈譽表示歡迎,并且告訴他,自己有事外出,家門鑰匙藏在地毯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