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聞雪把手放在桌上,攤開掌心道:“大家輪流發言,說一件自己有其他人沒有的事,在場誰沒做過,就折下一根手指,五根手指都折完的人罰一杯酒。”
“再加一條,”老李嚷嚷道,“如果發言者說的事情,其餘所有人都有或者都沒有,那就發言的人掰手指。”
“可以可以,我同意。”林博銳表示贊成。
“都沒意見吧?”吳聞雪手指在空中劃過,“我來看看從誰開始。”
很有意見,程澈腹诽道。
對他而言,這種社交活動的恐怖程度不亞于小行星撞地球。
但事已至此,程澈躲無可躲,隻能如坐針氈地獨自煎熬。
瞥見程澈面色有異,沈譽以為他是害怕罰酒,便從桌子底下偷偷遞過來一瓶酸奶,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喝這個能舒服一點,實在不行,你就吐在碗裡,我掩護你。”
沈譽猛地湊近,程澈心裡一慌,條件反射般避開了一點。看清沈譽拿着的東西,程澈有些哭笑不得:“哪來的?”
“出門的時候帶的。”沈譽小聲說着,把酸奶塞給了程澈。
“謝謝。”程澈五指收緊,把酸奶攥在手裡,雖然他不認為會有多大用處。
另一邊,吳聞雪不知道通過什麼方法,得出由老李開頭的結論。
老李也不推拒,點頭道:“行,我來就我來,我想想啊,我有……我有什麼呢?我有對象!正在熱戀中的對象!”
吳聞雪樂了:“說的好!所有單身人士折手指!”
“你太陰險了!”林博銳憤憤地說。
“别廢話,”老李張狂道,“趕緊掰。”
第一輪,除了吳聞雪和老李兩對情侶,其餘所有人都痛失一城。
按照逆時針順序,下一個是吳聞雪男友。他不緊不慢地說:“我有駕照。”
“幹得漂亮!”老李把手肘撐在吳聞雪男友肩膀上,“好兄弟。”
“我也有駕照。”吳聞雪不屑。
沈譽啧了一聲:“有車算麼?”
“不行,”吳聞雪瞪他,“問的是駕照。”
“好吧,”沈譽用餘下的三根指頭戳了戳程澈,“你有嗎?”
“有的。”程澈倒是利用寒暑假把駕照考下來了,隻是拿證之後,他也再沒摸過車。
接下來吳聞雪和胡瑩一個說美甲一個說化妝,輪到沈譽時,他隻剩孤零零一根手指。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掠過桌上所有人,好整以暇地說:“我沒談過戀愛。”
林博銳嗤之以鼻:“你還驕傲上了。”
“你可别挖個坑把自己埋了,”老李盯着沈譽碩果僅存的小拇指道,“我再重複一遍,規則是,如果其他人都有或者都沒有,發言的人就得掰手指,也就是說,如果在場的都談過戀愛,你就得喝酒了。”
“怎麼會,”沈譽道,“不是還有胡瑩嗎?”
“不好意思了,沈哥,”胡瑩抱歉道,“我上個學期談了兩個月分了。”
“我怎麼不知道?”沈譽震驚。
林博銳撇撇嘴:“你誰啊,為什麼要和你彙報?”
“失策了吧,”吳聞雪嚣張道,“别掙紮了,喝吧!”
“等會兒,”老李朝程澈的方向努努嘴,“還沒問室友同學呢。”
“室友同學都長這樣了,怎麼可能沒談過,”吳聞雪自信滿滿,“程澈小帥哥,你說出來,讓沈譽徹底死心。”
程澈沉默片刻,輕聲說:“我也沒有。”
“不會吧,你是不是覺得我們沒法求證,在騙我呢。”吳聞雪難以置信,另外兩個女生也是一臉的懷疑。
“真的沒有。”
其實程澈明白,這種時候否認的話,自己一定會成為視線焦點,但他不會撒謊,也不想撒謊。
老李道:“人家程澈一看就是好學生,肯定把時間都花在學習上了,哪有工夫談戀愛。”
“沒關系,”吳聞雪一拍桌子,“姐姐人脈廣,可以給你介紹,一定讓你在巴黎體會到愛情的浪漫。”
老李女朋友也說:“我有幾個單身的朋友,有空約出來見個面呗。”
林博銳追問:“你喜歡什麼樣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文靜的?活潑的?”
“不用了,我……”程澈被七嘴八舌地圍攻,着實招架不住。他暫時沒有戀愛的打算,更何況,他在巴黎的交換期限隻有一年,他也不願意建立一段開始和結束都注定倉促的感情。
“差不多得了吧,”沈譽抱臂往後仰,整張臉都陷在黑暗中,“這麼喜歡給人介紹對象就去開個相親會所,在這兒羅裡吧嗦的煩不煩?”
沈譽這個人,平時怎麼開玩笑都行,一旦真生氣了,沒人敢觸他黴頭。
吳聞雪聽出沈譽語氣不是太好。她咬着嘴唇,聲音一下收斂了,但還是忍不住嗆了一句:“你自己不談就算了,還不許别人談啊。”
“對,我就不許,”沈譽繞過程澈,去看最邊上的林博銳,“是不是有人該喝酒了?還有心情起哄呢,趕緊的。”
林博銳嘟囔了一句髒話,閉着眼睛将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這個話題就此過去。
程澈心中微動,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如潮水般奔湧而出。
潮水來勢洶洶,幾乎要将他淹沒。
程澈想,他應該害怕才對。
可恰恰相反,他好像,淹沒得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