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時,視線始終保持在白予簡領口上方三公分處。專業得挑不出任何毛病。
“這麼偏心?”
帶着金屬灼燒味的聲音突然從側面傳來。
江恪不知何時已經從測試區晃到了幾人身邊。作戰服袖口還沾着幾處新鮮的熔痕,随着步伐簌簌落下細小的金屬碎屑。
“剛才站在爆炸中心的可是我诶。難道能力者就不配擁有醫療服務了?”
說話間,手臂已經自然而然地環上自己搭檔的肩膀,指尖若有似無地擦過對方頸後的發梢。這個動作既像是親昵,又帶着某種宣告的意味。
沈昭冷冷看着他這一系列動作,眼睛微微眯起,最終隻是整了整袖口并不存在的褶皺,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
工作人員則無意識地摩挲着檢測儀邊緣:“如果江恪能力者也需要……”
未等對方說完,江恪便已經爽快地接過話頭:“當然需要。”同時轉頭沖白予簡眨眨眼,“而且有人陪着,檢查起來才不無聊,對吧?”
工作人員略顯局促地點點頭,轉身引路時步伐明顯加快了幾分。
側門感應有人接近,無聲滑開。
門後是一條幽長的走廊。牆壁内嵌的導光管散發着冷色調的藍光,光線在金屬地面上流動,像是某種液态的能量場。
“這邊請。”
雖然聲音略顯僵硬,但工作人員邁步時,卻每一步都精準地落在兩塊地磚的交界處。仿佛在遵循某種刻在骨子裡的行為準則。
江恪忽然伸手,指尖輕輕勾住搭檔的袖口布料。另一隻手則像變戲法似的,從指間變出倆薄荷糖:“來一顆?”
話音未落,已經利落地用牙齒撕開其中一個的包裝。薄荷糖滑入口中,随即便發出清脆的“咔嗒”聲,在寂靜的走廊裡格外清晰。
走在前面的工作人員背影僵了一瞬,但沒有回頭。
白予簡垂眸看向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掌,剩下的那顆薄荷糖在燈光中泛着瑩潤光澤。淺灰色眼眸裡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波動,像是平靜湖面下轉瞬即逝的漣漪。
他伸手接過,指尖不經意擦過對方溫熱的掌心,一觸即離。
“謝謝。”
聲音很輕,卻讓江恪嘴角的弧度又深了幾分。
轉過拐角,在走廊中段的陰影處,幾個向導與能力者正聚在通風管道旁低聲交談。
“聽說了嗎?”靠在牆邊的瘦高向導壓低聲音,手指不安地敲擊着牆面,“今年S組的實戰模拟會複現C7區場景。”
正在喝能量飲料的短發女能力者聞言差點嗆到,連忙放下飲料罐:“你認真的?那裡才發生過精神污染洩露,淨化工作到現在都還沒完成呢。”
戴着厚鏡片的向導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着走廊的冷光:“我表哥昨晚在數據部值班,親眼看到他們導入了現場采集的黏液樣本數據。”左右張望了一下,聲音壓得更低,“據說連參數都沒調整,直接用的原始數據。”
女能力者不自覺地捏緊了飲料罐。金屬外殼發出輕微的變形聲。
“這也太危險了。連楚家那位都在醫療艙躺了三天……竟然安排這種測試,上面是根本不打算讓人通過吧?”
瘦高向導正想接話,卻被眼鏡男搶先。
“如果是那個橘頭發的新人,說不定能行。”他推了推滑落的鏡架,壓低聲音,“現在C7區那邊全靠他和他的向導搭檔在維持……”
話音未落,便見瘦高向導突然僵在原地,後背繃得筆直,連呼吸都停滞了。這個反常的舉動立刻傳染給了另外兩人,不約而同轉頭順着他的視線看去。
有三道人影正朝他們走來。
為首的技術人員步履匆匆。白色制服下擺随着步伐翻飛,腰間挂着的監測儀器反射着冷光。
落後半步的黑發男人則走得漫不經心。他右臉頰鼓起一個小包,随着咀嚼的動作不時變換位置,在齒間發出清脆的碰撞聲。與作戰靴踩在金屬地面上發出的拖沓聲響,形成了奇特二重奏。
走在最後的銀發青年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微微低着頭,額前碎發在頂燈照射下泛着珍珠母般光澤。他看起來安靜得近乎透明,隻有在經過幾人時,才不經意地擡眼。
淺灰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鷹隼般銳利,又在轉瞬間恢複成平靜無波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