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一拳轟爆腦殼時,那隻拳頭猛然被第二隻雌蟲擊打着偏了方向,落在床頭,木屑和牆體碎片眨眼就要砸在林隽臉上。
一瞬間,所有雌蟲都張開了手掌去接。本應該能完全接住的托勒密被兩隻蟲化前肢撞偏,漏了一半。
林隽也是倒黴,螳螂蟲化的前肢鋸齒中空……
接二連三的小塊牆體碎片啪啪砸在林隽臉上,末了還落了粉塵,花了臉。
一瞬間,目睹一切的雌蟲們定格了,卧房裡靜悄悄的,誰也沒吭聲。
雖然現在各自老大都選擇了握手言和,但這三隻雌蟲仍然看不順眼對方,恨不得宰了對方,可當他們共同心系的雄蟲躺在那,安安靜靜當着花臉貓,額角顴骨上留着幾個砸落的紅印子時,都不由自主地暫停了鬧劇。
托勒密心想,幸好睡着,不然就要咋咋唬唬鬧好一陣子了。
然而,托勒密今天倒黴透頂。
林隽迷迷糊糊醒了,他半睜着迷瞪的眼睛,好半晌才看清眼前三隻俯視他的怪獸。
他微微笑了一下,笑容清爽俊美,一副要上天堂的坦然自若,毫無眷戀。林隽還沒來得及鬧,體内殘留的藥物配合着視覺沖擊,一下給林隽幹得魂飛天外,腦袋一歪,眼珠一翻——暈了。
托勒密:……
維克托:……
西奧多:……
把自家雄蟲吓暈這件事,挺操.蛋的。操.蛋得騰騰殺氣都莫名其妙地散去了。
托勒密甩掉手裡的牆體碎渣,眼神不善地瞪着還騎着林隽的家夥,咬緊牙關才忍下來,沒有當場發難,“長上面了?快滾下來——”
維克托沒搭理他,開口對着兄弟西奧多抱怨,“劑量太小。”
“是藥三分毒。”西奧多頂嘴。
托勒密被他們的對話氣得青筋暴起。他實在搞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對自己巢穴裡的雄蟲下藥,而那隻雄蟲還是他整天惦記,捧在手裡的寶貝,幹他雌的!他忍不了一點!
卧房裡,一隻雄蟲悠閑地暈厥着,三隻雌蟲忙碌地又打起來了。
假如此刻是一個惡搞視頻,那大約在鏡頭切換的瞬間會出現一些強烈對比——林隽的臉配着逛公園或捧荷花的bug,三隻雌蟲則在熱血進擊曲裡怒吼。
被棕色蟲甲包裹的托勒密像沾了一身泥巴,他的瞳孔漆黑,沒有一絲眼白,眼角下方的蟲甲往外突起,豎成一片防禦甲,如同動物世界裡的蜥蜴。憑着心中的憤怒,他以一對二,竟一時沒有落入下風。
從前,獵刀影螳雙生子因為暗殺者的身份,名聲不顯,但自從垃圾星動蕩,他們作為烏爾裡克巢穴裡的雌蟲大展身手後,以狠辣詭谲多變出現在了軍團戰略署的着重注意對象名單中。
他們的檔案中有一小段列為機密。
那不是身為中校的托勒密能知道的事情。那就是,他們與雄蟲林隽締結了精神鍊接。
這幾乎可以說是史無前例的一次鍊接。
這次精神鍊接要從數年前說起。
那時林隽還沒有因為一腳踏空而來到蟲族。
拜倫兄弟是暗殺組織最鋒利的一把刀。他們接到高危任務後,攜帶催生機體副組織的藥劑前往垃圾星五域長的地盤,按照任務要求為格雷沃的腔.道“戴”上基因鎖,阻隔機體吸收雄蟲信息素最有效的渠道。
垃圾星一共分為十二域,由十二隻雌蟲瓜分資源和地盤。格雷沃身為五域長,是垃圾星唯一能與二域修羅烏爾裡克相抗衡的角色,因此,拜倫兄弟雖然完成了任務,但也在格雷沃手上吃了虧,精神海遭到了嚴重污染。
嚴重污染的精神海使拜倫兄弟很難自控,再也無法完美執行任務,組織很遺憾,但也就此放棄了他們。于是他們躲避了近三年組織的滅口,最終決定潛逃去一處礦星尋找當時突然出現能短暫替代雄蟲精神力的稀有礦晶博一絲生機,然而在出發前,格雷沃摟着那隻拍賣會上漂亮得紮眼的雄蟲出現在了他們躲藏的棚戶區,并留下了烏爾裡克的信物。
原來,烏爾裡克為那隻漂亮的雄蟲築巢了。格雷沃也成為了巢穴中的一員。
短短半年的時間,烏爾裡克竟和格雷沃并肩做了戰。
為了将垃圾星打造成理想的巢穴,拜倫兄弟的天賦成為了清掃前路必不可少的利刃,于是烏爾裡克同意他們加入巢穴,共同守護屬于他們的雄蟲。
蟲神呐,這是他們有史以來做得最劃算的買賣。
與雄蟲鍊接,他們能保下性命,加入巢穴能擁有漂亮的雄蟲,還有一大片巢穴領地。
他們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然而他們的精神海太糟了,更糟糕的是他們是高級雌蟲,而巢穴裡的雄蟲再漂亮也隻有C級,鍊接的風險很高,那一次巢穴險些夭折,因為雄蟲差點兒死了。
如果不是烏爾裡克專屬醫師菲尼亞恩,一切都會化成泡影。但令他們沒想到的是,菲尼亞恩以拯救雄蟲性命為要挾,要求加入巢穴。
雄蟲生死一線,烏爾裡克不得不同意。
從那以後,拜倫兄弟保住了性命,失去了自由。這是蟲族目前無法解開的生物秘密——雄雌鍊接後,雄蟲身損,雌蟲在劫難逃。
拜倫兄弟的仇敵數不勝數,所以檔案中這一小段隐藏的機密,保護的是林隽。
作為唯一和林隽鍊接的雌蟲,拜倫兄弟在失去林隽的七八個月裡,承受了巨大的反噬。沒有鍊接雄蟲安撫的精神海一日比一日糟糕,在失去林隽的第三個月他們開始逐漸蟲化,一步一步往原始形态靠近。當他們徹底蟲化,就會成為沒有意識的狂暴武器,最終耗盡能量死去,或者被擊殺。
倘若和談再推遲一兩個月,拜倫兄弟大概率就會迎來這個可悲的結局。因此,和談一落地,他們便馬不停蹄地趕來了。
但介于林隽并不是個膽大的家夥,也為了防止自己把寶貝雄蟲嚼吧嚼吧吃了。拜倫兄弟戴上了束咬器,決定隐藏起來,不讓林隽發現,直到能夠控制蟲化。因而他們一面咬牙切齒放任托勒密對自己的雄蟲動手動腳,一面努力吸收着空氣裡彌漫的雪松香來緩解精神海的暴動,最終實在看不下去托勒密那個臭流氓狎玩林隽,他們一咬牙不惜用上藥劑好放開手腳多吸點信息素加快恢複,可到頭來,還是被看到了。
這一看,果然不出他們所料,林隽吓得差點見蟲神了。
要不是林隽吓暈又受傷,他們才不會停手和托勒密那個賊坐下來談。
“我說了你會弄疼他。”西奧多墨綠色的眼睛毫無感情,像兩顆塑料珠子。他屈着兩條螳螂腿蹲在床頭上俯視林隽,說着馬後炮。
維克托站在床邊,兩條膝蓋反弓的螳螂腿中間滿是腔.道淌出來的水迹,他盯着林隽身上那幾個滲血的小戳口沒吭聲。
“我看你是想弄死他。”托勒密冷笑着補刀。
“我沒想那樣幹。”維克托與西奧多生得一模一樣的僵屍臉同樣面無表情,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是嗎?那麻煩你們兩隻爪子都是洞的家夥别擋路——”托勒密滿肚子氣,拎着急救箱把兩隻醜螳螂擠開,然後和那筆直豎起來的大家夥面面相觑。